他的情感状态,类似沙漠,而沙漠的最大问题或者最直接的治理问题,还不是缺水,而是蓄不住水也固不住沙。
这就像是自己每次操控完死倒邪祟后,它们的极端情感意识进入自己内心,自己只能像观看烟花般去体会和感受,结束了……也就结束了。
因为,留不住。
要先把沙子固定住,让其不会大范围移动掩埋,再选特定的草种树种种下,作为最开始的基础,然后一步一步地慢慢走,才能将沙漠最终变为绿洲。
老家,这个村子,村里的稻田和村里的人,就是自己用来固沙的干草。
阿璃、太爷,是自己这一圈沙子里的最先布下的种子,然后自己又先后将润生、彬彬、萌萌他们,一个一个栽入。
他原先不懂固沙的原理,因为没学过,但在实践摸索中,他其实就是这么做的,现在知道原理了,做起事来就更清晰了。
有他们在自己身边,自己这贫瘠的沙漠,未来也会逐渐变为绿洲。
李兰也有一片沙漠,但她的做法和外行人一样天真,希望直接通过栽种一棵叫做“儿子”的树,让它能够在沙漠中茁壮成长为她遮阴庇护。
所以,真是个愚蠢的妈妈。
李追远抬起双手,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心里念道:
不能这么想,不能这么想,这么想容易犯病。
唉,
李兰真是自己病情恢复之路上的绊脚石。
翠翠写一会儿作业,就抬头看一会儿坐在旁边的李追远。
少年在看风景,同时少年也是别人眼里的风景。
翠翠写完作业后,还和李追远说了一会儿学校里的事,可以听得出来,她在努力把那些她所觉得很有趣的事尽可能说得更有趣。
她还告诉李追远,今天上午那个拜托自己奶奶写封联的主家,特意骑车上门感谢,还带着村里亲戚要再订一批。
因为先前在这里拿的那一批封联,和纸箱子纸人放在一起烧祭的时候,那封联一着火,就“噼里啪啦”作响,随后更是升腾起了青烟!
亲友好友们都夸赞,是他的孝心感动了逝去的先人,先人会好好保佑他一家平安。
李追远听了后,微微一愣,随即又释然。
他没想到过他写的封联能有这种效果,但有这种效果也很正常。
翠翠回家了。
晚饭,李追远带着阴萌去了爷奶家里吃。
四位伯伯和伯母也都来了,奶奶崔桂英张罗了两桌菜。
他们俩也就是趁着李三江不在家时,偷偷搞的这一顿团圆饭,要是李三江在,肯定会被骂臭头。
可有些时候当父母的就是这样,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给予和接受的双方,仿佛都觉得天经地义。
李维汉多喝了一些酒,红着眼对李追远说道:
“小远侯啊,你爷爷我,和你奶奶,没帮到你什么,但你以后长大了,可得好好孝敬你太爷,你太爷对你是真的好。”
李维汉说,李三江去主动催人家结尾款,还在家里催促扎纸速度,早就放下一线活儿的他,这些日子也重新开始做起了扎纸。
因为他得给正在上大学的曾孙子打钱,可不能让伢儿因为兜里没钱让同学看不起。
其实不需要他挣这个钱,因为李兰每个月会把生活费这些打过来。
不过李三江不准李维汉把这钱打给李追远,说伢儿是她自己不要的,那伢儿就别用她的钱,省得以后伢儿见了她想不给她个好脸色都没底气。
饭后,李追远拒绝了李维汉的相送,爷爷喝多了。
阴萌拿着手电筒,和李追远一起披着月亮回家。
到家后,又过了好一会儿,太爷和壮壮他们才回来。
今天的斋事办得很热闹,厂老板愿意花钱,太爷开坛布法,狠狠表演了一番,为老板亲爹超度。
林书友也踊跃参与,来了一场官将首表演。
不过,知道他开脸后脾气臭,就没让他开脸,而是找了个面具给他戴上。
官将首本地人没见过,表演时引得大家围观,再加上林书友的身手很好,神形兼备的同时,还做出了很多高难度动作。
配合太爷的开坛布法,称得上是两地民俗的交流汇演了。
厂老板很高兴,临走前又塞了一笔额外的红封。
太爷和林书友分,林书友起初不要,被太爷打了好几记毛栗子,说又不是只给你的,该拿就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