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坡的高地之上,立着一人一骑。
艳阳之下,人与马的影子只有身下的一小点。
赤红色的飞霞骠昂然而立,载着玉立长身风姿翩然的晋王允桢,应亲王老远地望了,心底生出几分怜惜来,这样好的人才偏要来趟这乱世的浑水,好好跟着道友去寻仙问药不好吗?
派出去的几匹探马回报,晋王确是一人来此赴约,周围数里地都未发现御林军的踪迹。
好个不可一世的狂人,是欺我无胆无谋?
胆是个什么东西,应亲王嗤之以鼻,骑着千里马单刀赴会便叫有胆?呸,耍帅谁不会,耍帅能打胜仗吗。
应亲王本是先皇册封的异姓王,当年平定边关威名赫赫,先二十年便已脱下铠甲去封地享福了。这些年虽不再行军打仗,应亲王并没有放松对军队的整训,他的颖州兵生于南地而彪悍勇武,他治下的颖州物产丰饶,使得他有更多的资财去装备军队,扩充军队。
拥兵十万的应亲王,野心也在不断膨胀,他不再满足于只做个偏安一隅的安闲王爷,他要做全天下的主子,他要登上最高的权力的顶峰,掌控全天下人的生杀大权。
允楸在位时,他尚且韬光养晦,谁料这精明强悍的君王英年崩殂,轮到他儿子登位,应亲王再也按捺不住了,尔等竖子凭啥呼喝我这三朝元老,老子不干了,反了就。
毕竟领兵打仗多年,应亲王仗着经验并不把晋王放在眼里。生得好看些,不过是个精致的皮囊,论打仗,小子,还太嫩了些。
应亲王示意手下分散行动,他率领十数骑往坡上行去。
二人隔着数丈的距离,应亲王勒马停下,数十骑随从在他身后围了个半圆。
兵器也没有带一件,应亲王心中惦量着,晋王允桢何以嚣张至此,他抬头往天上望望,万里空阔,也不像天上有神兵降临的样子,允桢竖子哪里来的胆气独自来此。
二人于马上拱手行礼。
“应亲王何以见到孤,竟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孤今日果然是一人来赴约,是诚心要与应亲王会商的。”允桢先开了口,朗月般明亮的脸上笑意盈盈。
“非也,本王与晋王殿下前无冤后无仇,本王也是诚心来赴约的。”
应亲王大言不惭,盘算着弓箭手是否已然到位,等下一声令下,看你小子还怎么逞口舌之快。
晋王似一早便已料到应亲王手段,他只略张了一眼两侧荆棘丛中腾起的细微烟尘,面上笑意不改,淡定地说:“应亲王今日是两手准备都做足了,只是应亲王若是非要取了孤的性命,这战事便再也无法扭转,到时颖州兵折损殆尽,应亲王回去如何向颖州父老乡亲交待呢。”
“哼,殿下怎知我颖州兵便是必败。”
“应亲王果真有兴趣要听吗?”晋王朗声一笑,“应亲王兴的是不义之师,行的是不义之事,多行不义必自毙的道理还需要孤多言吗。”
应亲王示意随从上前,打算悄悄后撤随即放箭射死晋王。
“应亲王便是要走吗?好啊,不妨卖应亲王一个人情,三千御林军此时已冲了你军大营,怕你军中已是大乱,应亲王回程可千万不要慌不择路,崴了马腿可就不妙了。”
晋王轻诮的一席话,惊得应亲王心下凉意丛生,晋王以一人一骑钓住对阵主帅,敢以三千人马对冲数万兵马,这根本不是任何兵书上写得出的胆与谋,这是胆大包天,肆意妄为,可他竟然敢。
应亲王已退到随从身后,透过人丛大声叫嚷:“允桢小儿,你这不是打仗,你这是玩儿命,爷爷倒是要看看你到底有几条命,你敢这么玩,射死他,给我射死他。”
埋伏在荆棘丛中的弓箭手应声而起,张弓引箭,一时间羽箭齐飞,一齐射向立在高坡上如同靶子一般的晋王。
晋王已逐走飞霞骠,唤出劈风剑,上下腾跃舞动剑气凝聚而成冲天气柱,霎那间竟然将所有飞来的羽箭挡在了气柱之外,羽箭触之则纷纷掉落。
应亲王瞠目结舌,被惊得愣在当地,他怔怔地呆望着这不可置信的一幕。
这世上果然有神兵?
剑气所发出的冷冽寒气绝非凡间兵器所有,围绕晋王身周如冰霜凝结,自内而外不断散发着凛冽如极冰的迫人之气,他若以这剑气杀人简直易如反掌,可他似乎并不打算剑指何人,他自保以震慑叛军,为的仍是能够与应亲王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谈判。
新一轮的齐射又至。
晋王从容应战,劈风剑剑花翻飞,舞得密不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