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熙来觉得这父子两个好似天生的冤家。父慈子孝只有梁家小子刚出生的时候。他这侄儿让弟妹吃很大的苦。怀的时候受了惊,预产期提前了两个多月。废了一大把力气。得亏请来的稳婆靠谱,他在旁看着,注意着风吹草动。又吩咐人押着梁文漾不让他闯进产房。也许神佛保佑,或者他梁家祖上显灵,终是有惊无险地把这宝贝旮瘩生了下来。
那时候梁家已经发了迹。虽然梁文漾没有像梁家老爷子期盼得成为靠笔杆子吃饭的文生。但梁文漾却用他的脑袋瓜子撑起了一个家。
但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梁文漾也因此招惹了祸端。应在他媳妇身上。
他媳妇伤了身子,不能再有生育。
于是他这侄儿就成了梁家全府的心肝宝贝。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摘月亮。宠的不得了。
梁启这小子自娘胎带来的弱症,体质相对于同龄的孩子没有那么强健。刚出生的头些日子,跟小猫一般大小。哭声也不响亮。断断续续生怕一口气憋回去。这孩子就保不住。听说细米熬的米汤养人,又听说男孩子如果天生体弱,留一撮细辫。或者当作女孩放在闺房养。费了好多精力和钱财,折腾了好一番功夫才顺顺利利地保下来。又因为家里指望的孙辈就这一个。于是就偏宠了些。
徐熙来认为,梁启和梁文漾父子之间不对付,还有很大一部分要怪梁文漾。全府的人除了这老小子,恨不得把梁启捧到天上。只有他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
梁启幼时身子弱,细细养着到了该启蒙的年纪。正好梁文漾扎稳了脚跟,这生意不需事事一一去捉摸。闲了下来,寻思一番,不像旁的人家一样到了年纪送去学里的私塾,或者请了教习先生来府上给小儿启蒙。自己亲自给梁启启了蒙。
虽然梁文漾是儒生出身,看起来是个手不能提,不分五谷的读书人。但是教训儿子去却毫不手软。庭下受训和被戒尺打上一两板是常事。
如今这两父子针尖对麦芒,造的孽却要他宝贝侄女也来承受后果。
扯回飞扬的思绪,徐熙来与梁启已经到了目的地。这一不系舟临水地而建,登而望之四时风光四时景,春时杨柳依依,惹细雨愁肠。春未远行夏将来际,藕花接连漫天波地荡开一缕缕幽香。待到颂着悲秋词,枯荷冷叶也默默相和。秋去带走一切颜色,只剩下凌冬。寒风席卷雪霜。为天地洒一幅万物杀尽惟我凌霜傲雪的那一抹绛红。
此时正值春花烂漫之际,这百花各自烂漫,枝叶不相干又自成一团热闹。其景甚好。和暖细风送来清幽香气,也抚平了徐熙来的思绪万千。
伺候的仆人送来了好茶和瓜果,静默退下,离着主家不远不近的距离。这样正好,听不见主人家的谈话,也好有吩咐时高声一句及时回应,不误了差事。
这处为了舒服,早有仆人用垫上软绵的坐席。梁启悠然坐下,坐在徐熙来偏偏下手处。思索着他这位世叔能讲出什么话,好使他一头倔牛回头。
徐熙来望着他这位好世侄,一见他的神态便知这小子正等着。神色不动,耐着性子地开口:你此去上京读书,可有什么新鲜事?
我在上京读书,吃的是北方风味,赏得是四四方方的天,巍然森严是我们这儿地不常有的,梁启呷了一口茶,眼眸弯成一道新月:最爱往茶馆戏楼里去。有点闲钱的点上一壶好茶和几盘精致的点心在楼里,请先生说上一段。说书先生惊堂木一拍,一张嘴道尽人世间的悲欢离欢。百味人生,辛酸苦辣皆有。先生舌灿如花,说前尘往事,又说今时明日去。这堂下一片拍案叫绝。在这热闹中,说书人戛然而止,让故事停在高潮处。吩咐着徒儿下去领赏钱。
有一些客人不依,说着故事听一半,不是成心让人心痒痒,百般折磨。又说再加上一些赏钱,好歹把故事说完。
说书人一听这话,鞠了一躬,向堂下诸位道:各位爷愿意花钱听个乐,是我的荣幸这行也有规矩。这说书也有着讲究。这书不能一次说完,得讲个多少回。前面铺垫着,后而承上启下,再引出高潮和结尾。这故事才讲的圆满。各位爷想想,小老儿也不容易,现在日子艰难,靠着这张嘴皮子混一口饭吃。若是一口气讲完了,捉刀先生又没有新的佳作问世。我这日子又难过了。
堂下一位穿着石青色锦锻长褂,袖上隐隐约约显着祥云暗纹的中年人。接话道:李三,你这话说得,好好好,依你。但有句话我要跟你掰次掰次,这里谁不知道你李三这张嘴,养活一大家子。徒子徒孙就有好几个。这世道艰难不错,可你啊,哪有我们这些只靠变卖家里祖业的来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