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飞莫名其妙,但很快明白:是因为他在国子监祭酒面前无礼,还是杨柳城告了他的状?
然而未等孟飞答话,周围人立即传来一阵惊愕声,有好几人用压制的声音说道:“庆阳郡主?”
“他不是一个小知州推荐进来的吗?怎么又成郡主了?”
不过有人反应过来了:一个偏远地方的小知州怎么敢推荐人到这里来,这人肯定是故意瞒下身份,想要害我们。
“没错,不然杨柳城也不会在他背上画王八了。”
“好阴险啊这人。”
虽然窃窃私语,却没有人敢说大声,不少平常巴结杨柳城的人是狠狠地瞪向孟飞,似乎想要吃掉他。
赵留真还是原本的模样,崔正之倒不惊讶,毕竟崔与之早已跟他说过孟飞的事情,须知在崔与之口中,孟飞可是一个才华出众,心志坚定的不出世天才……唯一的缺点就是涉世不深。
还有就是字写得差。
“我不就想低调点嘛,这么快就被出卖了。”
孟飞心里吐槽着:我可以低调,但我不能任人欺。
“先生。”孟飞站起身来,作了个揖礼,道:“学生不明,我何曾嚣张,何曾不知这国子监中有规矩?”
“可是你将墨水泼到他脸上,可是你殴打于他,纵然你与他有不和,你也应当告诉师长,告诉祭酒,几时容许你私下处置了。”
这五经博士聂式厉声呵斥着,孟飞心道:“好一个是非不分,偏袒杨柳城的师长啊!”
而这番明显的偏袒,也让周围小齐狄烨为首的几人得意地窃窃私语:“这回我就看你怎么办,看你有胆顶撞师长,还是做个王八在这里求饶。”
这么明显的偏袒,跟他说理是说不通的,即便认错他也一定会得理不饶人,若是锋芒太露,更好给他机会处罚。
孟飞突然一撩脑后的头发,背过身去,道:“所以我应该像杨柳城一样子,在他背后也画个王八,给他起个外号叫王八?”
孟飞温声细语的反问,聂式只觉一股软中带硬,心中怒气反而更盛,他倒是还想做出一副“保持中立”的模样,斥道:“混账,如此做法,甚是荒唐,国子监中决不允许如此,这是谁教你的……果然是偏远小地方之人,不食王化。”
因为想“保持中立”,所以聂式才收起直接骂人之念转而攻击“他方水土”,暗指孟飞该摒弃以往所学而在这国子监虚心求学。
可聂式却不知,他若只骂人,孟飞气便气了,毕竟学生不好当面与师长顶撞,可是他一句“偏远小地方”,真正让孟飞心中怒火暴起:这流露出来的地域歧视,已不仅仅是瞧不起一个人了。
“我小地方来的怎么了!”
聂式话已骂出,气刚一收,骤然听到孟飞这疾如骤雨似的话,不觉问道:“你说什么?”
“我敢问先生,东州虽小,地方虽偏,却又如何的不食王化,
我们可曾少过你一分赋税,我们可曾吃过你一粒粮,我们可曾吃过你一尺衣,可曾害过你一个人,今日是谁在新生刚来之时,便在别人身上乱写乱画,还给别人恶取外号,是谁偏听偏信,是非不分,仅凭一言一语便定别人之罪……”
孟飞是越骂越凶,旁边的赵留真突然伸手按在其肩膀上,示意其住,而聂式脸已涨得通红,伸手就直指孟飞:“你说什么?”
“你若不聋,该听得清我所说。”
何曾有人这么当面顶撞,聂式已根本不去想他话中有无错误或失当之处,只觉他的师道尊严被狠狠地侮辱了。
“你放肆,你竟如此无礼,如此的目无尊长,你……你……你以为有庆阳郡主为你撑腰,便可以为所欲为吗?”
“聂夫子。”崔正之也突然站了起来:“学崔正之,家父崔与之,也并非出生在繁华帝京,而是出生在那偏远增州,学生不才,早早随父离乡,未沐家乡水土,然家父自小生于增州,长于增州,正是偏远小地之人,不知是否亦不食王化。”
“你?”聂式噎得根本说不出话来:当朝次辅不食王化,这话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说的。
“学生祖籍崇州,也是来自偏远小地方。”
赵留真也开口说话,聂式这回是真气得脸如猴屁股般通红,这事真是不提便罢,这一提出来,在场的学生当中,除了在本地的勋爵子弟,大部分在朝官员子弟竟不是京城本地人,倒也未必个个是东州或者增州这样子的小地方,但肯定都是比不上大奉京城这样子的“风水宝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