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墨每天的日程安排都是很满的。早上天亮,他就同寒霖跑步去河边码头,然后在河边练拳到吃早饭,接下来到兴龙寺里读书识字。教书的先生很认真,对迟墨也很关照。在兴龙寺里除了认字读书之外,先生还讲一些当前的朝廷形势,和朝廷里的一些趣事,时间很快到了晚上。回到寒武的镖局,迟墨被寒武单独叫到一边,抓举天井处放着的大大小小石蹲,不断的重复抓住、举起来、放下去,直到汗水湿透他的前胸,寒武才叫一声停下,再向他传授怎样用力才能增加臂力的方法。寒武还要在迟墨面前示范,陪同迟墨按照他所教的方法再练习几遍。到寒武认为迟墨不能再坚持下去时,他向迟墨说一声:“墨儿,今天就到这里,洗洗先睡吧!”
紫轩离开迟墨,离开辰州已经有个把星期了。迟墨在寒武的镖局和兴龙寺读书并不感到独单,镖局里的人就像一个大家庭,十分和蔼可亲,他们对迟墨格外的好。教书的先生面相很慈善,很有书生的样子,说话轻声细柔,他对所有的学生都是一样。对后来者都会抽出时间,专门辅导教习识字读文。不知是怎样缘故,先生对迟墨更是关爱一层,在学生们大都离开学校时,先生会留住迟墨,要与他多说一会话。先生说的话里都是些对朝廷不满的占多,就像父亲有时说的一样。迟墨倒也能听得进去,而且大部分是能听懂的。
先生有时也很奇怪,在没有别的学生时,就拿出珍藏得很隐蔽的一本小册子,指着上面的文章读给他听。这些文章迟墨很难听懂,说什么维新变法的事。先生不责怪迟墨听不懂文章的内容,他还宽慰迟墨,说大体能听清文章里讲了什么事就行了,不必费很大的劲去弄清文章的内容。劝他要把主要精力放在识字和练功上,认得字多了,将来自然就能明白这文章里的道理。
武盛镖局是在寒武的家里,但从外相上看,又不像是义父寒武的家,究竟是镖局还是他家很难分清的。除了来来往往的那些要求押镖的陌生生意人外,还有手持大刀长矛,或腰插一支短火铳威武得让人发寒的镖局保镖,能说明这是一个地道的镖局外,它更像一个家了。
这个院子是一个带着很大天井的四合院子。大门雄伟,进门有一块很大的屏风墙,墙上有个很大的“镖”字,与所有的镖局一样,“镖”字外加了个圆圈。屏风墙后便是天井,天井宽十米有余,长约二十几米。天井全用细錾錾过的青光岩石块铺成,地面很坪整。两侧是木质结构的耳房。说是耳房其实很大,足能容纳十多人居住。耳房的壁板油过桐油,壁板黄锃锃发亮,散发着浓浓桐油香味。正对屏风墙是院子的主体建筑,正屋。正屋比耳房要高出一半,而且宽畅雄伟。两扇大门敞开,能看到堂屋的正中摆有一张方桌,方桌后是神龛,神龛上放着财神雕像和写有“天地尊亲师位”的牌位。方桌两旁摆放着两张木椅,木椅的工艺很精细,木椅的扶手和靠背上都雕有花草、龙凤呈祥的图案。
正屋临天井的左边木质墙壁上,一块壁板断裂,露了一个大洞,从洞口能看到房内的陈设。好几年后迟墨才晓得是义父那天见到二叔时,听到父亲的消息感到气愤,在壁上擂了一拳,打断了壁板。义父为了记住这个日子,他就一直让这个洞露着,不让补上。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迟墨的苦练并未解脱他对父亲和二叔的思念。义父派人去麻阳打探消息的人至今未回,二叔也没从常德捎来口信。迟墨又怕派去麻阳的人带来消息,生怕带来的消息会打破他的一切美好梦想。可事情往往并不随他所愿,在他惶恐不安等待父亲消息,而又拒绝这个消息到来时,这个消息它却坚决地来了。派出去的人在冲进屋内的那刻,他的脸犹如灰土,没有一点血色。虽然迟墨没有听到来者对带来消息的阐述,但从他进门的刹那间,他从他的脸上,从他急促的呼吸,从他撞入镖局凌乱的脚步里,就明白了这是他不愿听到的消息。
来人离开镖局时,迟墨看到来人还抹了把眼泪。义父把来人送到大门口,回来时他满脸的沮丧,眼角处还残留有泪迹。迟墨不想去问义父,他压根就不相信这个人带来的消息是准确无误的,他相信他的父亲会在绝处中逢生,因为他父亲有一身所有人无与匹乱的硬功,围剿他家的那些清兵是无法征服他的。
送消息的人走后第三天,迟墨的一切幻想破灭了。那天,义父没有出镖。其实自那个人来了后,义父听了带来的消息就拒绝了好几趟生意,一直闷在屋里。早上迟墨同寒霖从码头练习拳后回家,义父就把他叫到了正屋的堂屋里,脸肃然得有点可怕。迟墨想,他定是这样严肃的要将父亲的消息告诉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