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广东一下子从夏天过渡到了初冬,早晚时空气中已有凉意,单穿一件长袖T恤有点冷了,走在风里,忽然特别想吃火锅。冬天到了,能够吃上热气腾腾的火锅,不管锅里煮的是什么都是件美事呀。
真是人同此心,几个朋友开通了微信群,某人在群里振臂一呼:天冷了,我们组团去吃火锅吧!群里潜伏着的小伙伴们一个个蠢动起来,纷纷“好哇好哇”地热烈响应。
选的地方是一家重庆火锅店,小小的门脸,居然坐满了人。在四季如夏的广东,火锅店只有在偶尔天凉的时候才会有这样的盛况。还没进门,花椒的香味就扑鼻而来,几个人一落座,就嚷嚷着点起菜来。牛羊肉是必须点的,黄喉、毛肚、鸭肠也不能少,有人大叫着“来盘猪脑花”,说话的是个淑女,没想到口味倒很兼容并包。
没多久,火锅端上来了,上面覆盖着一层鲜红的干辣椒,红得让人很有食欲。电磁炉调到最大,锅里很快咕嘟咕嘟地冒起热气来,切成薄片的羊肉往里面一涮,马上就可以捞出来吃了。一群人拿着漏勺在捞,捞出来的多半是辣椒。“急死我了,羊肉都成漏网之鱼了。”有个年轻小伙子不耐烦了,直接用上了筷子。大伙儿看着他猴急的吃相,都不甘落后,筷子齐刷刷落下,一夹一个准,羊肉很快就吃完了。做东的一看势头不对,立马加了几盘。饶是这样,服务员上菜的速度仍然比不上我们吃菜的速度。
牛羊肉放进锅里一烫就能吃,毛肚、鸭肠更娇贵,得放在漏勺里涮着吃。还是那个性急的小伙子受不了,端了盘鸭肠直接倒进去,片刻之后再来捞时,鸭肠已经散入辣椒之中难觅影踪了。混战中我捞了一勺猪脑花,这玩意儿煮熟之后貌似没那么面目可畏了,吃进嘴里,滑滑嫩嫩的,倒是别有一番风味。这么风卷残云地猛吃了一阵,等到土豆、豆腐下锅时,大伙儿已经有了三分饱,速度终于放慢下来,忙着吃的嘴也可以腾出空来,就着火锅的蒸气热热闹闹地聊聊八卦。
火锅真是冬天的恩物啊,我能够想到的关于冬天最温馨的画面,就是和三五好友围着热气腾腾的火锅边吃边聊。不瞒你说,头一次看到“围炉夜话”这四个字时,我几乎下意识地将这个“炉”和火锅直接挂钩,吃货的本色真是怎么也改不了啊。
最爱吃火锅的应该是四川人。我们湖南老家吃火锅的风气并不浓厚,可我小的时候,家里竟然有一只铜制的火锅,每逢冬天下雪的时候,爸爸就会把它拿出来,擦得锃亮锃亮的,在锅底烧些木炭,给我们做火锅吃。童年的雪似乎特别大,记忆中窗外下着鹅毛大雪,北风呼呼地刮着,我们一家人围在桌边吃着火锅,木炭烧得红红的,不时发出滋滋的响声,不但不冷,还觉得暖和极了。
用木炭的火锅并不方便,不时要加炭,而且火力不好控制。后来有了电磁炉,这只老古董火锅就被淘汰了,却再也没有了看锅底火炭明明灭灭的情致。电磁炉的容量比铜火锅大多了,这时我们家吃火锅甚是豪迈,牛肉论盆切,大白菜粉条之类的都是用桶装。通常除了家人外,还有不少客人,在湖南农村很少有吃火锅的机会,好不容易吃一次,大伙都甩开膀子一顿猛吃,大冷的天,男人们吃着火锅喝着酒,头上竟热得冒起了白气。
在众多饮食品种中,我认为火锅是最讨喜的了,讨喜在易操作、好吃,能够让人品尝到尽可能多种类的食品。而且吃火锅是朋友间拉近距离的最佳方式,大伙儿的筷子在一个火锅里挑拣过,似乎关系也亲近了不少。
头一次听说有人不爱吃火锅,我差点儿没惊掉了下巴。世界上居然有人不爱吃火锅?这是多好吃的东西啊!面对我的质疑,此人一本正经地回答说:“我觉得什么东西都放进锅里去煮,煮到后来都失去原味了,而且你不觉得,那么多人在一个锅里吃东西很不卫生吗?”
我打住了想告诉他“世界上有种东西叫作公筷”的冲动,在遥远的古代是没有公筷的,人们照样爱吃火锅,火锅的精髓就在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浑然一体。当然,有洁癖的人是无法体会此中妙处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们的饮食品味不同,从那以后,我和此人就渐渐疏远了。没办法,一个人的饮食品味往往决定了他的朋友圈。我们难以想象,一个常常混迹在大排档的人会和一个爱吃西餐的人成为至交,一个热衷于以形补形的食补爱好者会和一个拒绝吃肉的素食主义者结为好友。在口味上广泛到一望无际的人往往比挑食者更加平易近人,至少你和他聚餐时不用担心他有什么忌口的。要是这也不吃,那也不吃,谁还乐意跟你吃饭!不吃饭的话,又拿什么来巩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