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井的锈铁梯每踏一级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下到二十米处，阿月突然拽了拽李云龙的衣角——下方传来模糊的日语对话声，还夹杂着金属碰撞的脆响。

"...樱花弹要轻拿轻放..."

"...子时前必须运到指定位置..."

"...那些支那苦力怎么处理？..."

李云龙数出至少西个不同的声音。他做了个下去的手势，爆破组立即解开背着的炸药包。就在这时，主巷道方向突然传来爆炸声，紧接着是暴雨般的枪响——张大彪他们暴露了！

通风井里的日军顿时乱作一团。李云龙趁机带人一跃而下，落地就甩出三枚手榴弹。爆炸的火光中，他看清了这个地下巢穴：巷道被改造成了军营，十几个穿中国百姓衣服的"樱花"正在给掷弹筒装填一种绿色涂装的炮弹。更骇人的是角落里的铁笼子，关着二十多个骨瘦如柴的矿工。

"杀！"李云龙的驳壳枪打碎了最近处的汽灯，巷道瞬间陷入黑暗。贴身肉搏中，他闻到一股淡淡的杏仁味——是毒气！那些绿色炮弹装的是氰化物！

混战中，有个穿长衫的特务试图引爆整箱毒气弹。阿月像条鳗鱼般滑过人群，鱼叉精准刺入对方咽喉。李云龙趁机带矿工们撤向通风井，却发现出口被塌方的煤块堵死了。

"走主巷道！"他抡起铁镐砸开侧壁的木板，露出条低矮的支巷。矿工们爬进去后，李云龙回头看了眼战场——张大彪正用鬼头刀劈开个举着毒气弹的日军，魏和尚则被三个特务逼到了死角。

"和尚！接住！"李云龙甩出缴获的日军指挥刀。魏和尚凌空接刀，一个"夜战八方"式，三个特务的腹部同时绽开血花。

最后的战斗发生在煤窑外的堆料场。五名"樱花"特务推着满载毒气弹的矿车企图突围，被埋伏在煤堆后的神枪手老杨逐个点名。有个装死的特务突然扑向李云龙，却被阿月掷出的鱼叉钉在了煤车上——正是当初假扮货郎的那个草帽男。

黎明时分，李云龙站在煤窑口清点战果：击毙日军特工九人，俘虏三人（后皆咬毒自尽），缴获毒气弹二十西枚。我方牺牲两人，重伤五人。最令他后怕的是在审讯俘虏时得知，"樱花计划"真正的杀招不是这些特务，而是他们发展的汉奸网络——有个代号"三月樱"的内奸己经混入了县大队！

回根据地的路上，李云龙特意绕道杨庄。秋收后的田野上，民兵正在操练拼刺。他让阿月扮成卖海货的村姑，在县大队驻地附近蹲守三天，终于发现炊事员老周半夜往水井里倒东西——这个"老革命"右手虎口有长期握枪的老茧，却自称从来没摸过枪。

中秋夜，县大队的庆功宴上，"老周"被当场拿下。李云龙从他贴身的香囊里搜出张字条，上面用密写药水显出一串名单——七个村庄的粮库保管员，三个区小队的司务长，全是"三月樱"发展的下线。

"这仗打得憋屈。"庆功宴后，李云龙独自蹲在磨盘上抽烟。赵刚走过来，递给他半壶地瓜烧："但咱们赢了。"

"赢？"李云龙灌了口酒，"要不是那个真货郎看出破绽，要不是阿月闻出毒气味..."他突然掐灭烟头，"老赵，我有个想法。"

三天后，根据地的货郎、补锅匠、算命先生都收到本小册子，封面印着《防特十八招》。里面用连环画形式教百姓识别间谍：怎么看扁担的颤动规律，怎么分辨真老茧和假瘢痕，甚至包括各地烟丝的细微差别。最后一页画着棵樱花树，树下插着把滴血的刺刀。

深秋的某个清晨，李云龙被一阵熟悉的拨浪鼓声吵醒。他掀开窗帘，看见魏和尚又扮成货郎要出发侦察。不同的是，这次他身后跟着十来个真正的货郎，扁担上都系着红布条——这是"防特联保"的标志。

"团长，咱们现在有三百双眼睛了。"魏和尚笑得憨厚，"比鬼子的樱花好使！"

李云龙望向远处的山峦，第一批南迁的候雁正掠过天际。他忽然想起昨晚旅部电报里那句没头没尾的警告："樱花落尽时，当心雪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