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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接她的并不是父亲。
也不是熟悉的车牌号。
当那辆黑色长轿车停在她面前时, 车里的男人撑着伞朝她走过来。
那个长相与父亲有几分相似的男人,此时正面带怜爱地看着她,眼神怜悯又悲戚。
他的发梢有些许花白, 面容严肃, 手上戴着一枚金色戒指。
他看上去比父亲更为年迈,但也更加精神,尤其是那双温慈的眼睛看向她时, 让林软星莫名感到一丝温暖, 像极了归途迷路的鸟儿找到巢穴的安心。
“林伯父。”林软星礼貌地喊了声,声音不大,却听得清晰。
林青源朝她微微点头:“上车吧。”
瞥了眼林软星的行李箱,顺手替她关上车门。
司机殷勤地把行李箱搬进后备箱, 车辆迅速行驶在道路上, 暴雨天无人, 一路上畅通无阻。雨刮器在玻璃上左右摇摆,车内的挂坠跟着晃动,淡淡的熏香弥散在周围,带着一股雨季特有的潮湿气息,粘腻, 乏闷。
车厢内很安静, 林软星没说话,他也没多说什么。
但就是这样安静的空气里,她却莫名感到一丝压抑, 阴沈沈如天边低垂的乌云。
林软星觉得胸腔有些发闷, 摁下车窗。
冷空气窜进来的一刹那, 她猛然吸了口气,冰凉的空气从喉咙穿过胸腔, 冻得她头皮发麻,脑子里嗡嗡作响。
她像是上岸的游鱼,努力汲取空气中的氧气。
旁边的林青源忽然扫了眼她膝盖上放着的手机,蓦地出声:“你最好还是把手机卡丢了。”
林软星握着手机的手一顿,擡眼望向他。
他却难得微微凝神,淡定解释:“怕你那个后妈找你麻烦。”
明明是一句极其正常的话。
林软星却忽然觉得这话很是违和,像是触碰到某个危险的开关,猛然间让她的情绪变得敏感起来。
于是她出声质问:“林青峰是不是出事了?”
她不喜欢叫他爸爸。
向来都是直呼其名的。
可这一刻,她却觉得这个称呼离她那么近,又那么遥远。
像有什么危险的讯息即将来临,她不由得坐正了身子,望向林青源的眼里闪烁着紧张。
林青源凝视了她几秒,没说话。
然后沈默着,将一部手机从口袋里掏出,递给她。
这部手机林软星再熟悉不过。
她看过无数次,也亲眼见过它被林青峰握在手里,和别人通话的样子。
只是此时的它,镜面裂开一道长长的痕迹,四角蜷曲着碎玻璃,只能勉强从屏幕上看见她之前发的聊天记录。
“这是你父亲的遗物。”
“他在几天前出车祸了,没能抢救回来……”
林青源没再看她,似乎觉得连解释都难以解释清楚,嘴唇动了动,但还是没能继续开口。
林软星楞住了。
一双漂亮的眼睛逐渐睁大,充满着难以置信,眸光在胆怯地摇晃着,连带着声线也跟着颤抖:“这是,真的吗?”
林青源再次点了点头。
林软星才惊觉,天塌了。
-
不知道是怎么度过的这一个礼拜。
林软星只觉得自己浑浑噩噩的,像活在梦里,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现在是真正意义上的父母双亡。
每个人看她的眼神都带着些许怜悯,同情,还有好奇,似乎在想,她接下来会怎么样。
但林软星却又并不觉得特别悲伤,原本想象中会有的难过情绪,在天亮醒来后又变得坦然,好像很久前就已经做好这个准备般,她显得额外平静。
她跟随着林伯父处理后事。
得知父亲将所有的遗产都交给了她,并未给那个女人留一分钱的时候。
她心中只轻轻笑了声:看来他还没彻底糊涂。
算他有良心,至少知道自己才是她亲女儿。
算他聪明。
那个女人得知自己分不到一点羹后,歇斯底里地在律师面前哭闹,说着自己都怀上了,怎么可能一分钱得不到,一定是哪里出错了,硬要律师再把父亲生前的遗书再看一遍。
结果翻来覆去看不到属于自己的那份财产,这才愤恨离去。
她离开时狠狠剜了林软星一眼。
那眼神,从前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