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外婆的短信是一小时前收到的。
只是雨天信号不好, 林软星现在才迟迟接收到。
但因外婆的普通话不够标准,语音识别许多错字,不过大体是说, 裴响不见了, 问她有没有看见他。紧接着又问她在哪儿,能不能先回家。
林软星扫了眼手机没回覆。
她甚至想,让外婆多担心会儿也没事。
也是这时候林软星才知道, 原来裴响是背着外婆来找她的。
外婆根本就不知情。
当赵大爷将裴响送回家后, 才发现林软星不见了。而裴响连解释都没解释,骑着家里那辆破自行车就开始返回镇上。
那时还下着大雨,连三轮车上的东西都忘了拿,还是赵大爷托人送到外婆家的。
他赶得如此匆忙, 淋了一路的雨过来。
他好像忘了自己还生着病, 也忘了从村里骑自行车到镇上, 要好几个小时。
他拼了命赶过来,却还是被林软星拒之门外。
林软星想起之前误会他是外婆的狗。
顿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望向了一旁。
小狗崽窝在竖起的纸盒里,柔软的身躯蜷缩在毛巾里,小口小口啃着骨头。
自回到宾馆,它就像睡醒了般, 精神奕奕。
林软星将剩饭丢给它, 它正吃得津津有味。
又或者,一直以来她都看错了。
先前她总觉得裴响骨子里是卑微的,是一条没有骨头的贱狗。
她可以随意安排他, 呼之则来, 挥之则去。
可等他真的挣脱束缚的枷锁, 却又是条彻彻底底的疯狗。
那时他痛下杀手的模样,还深深印在林软星脑海中, 挥之不去。
他那时的表情,动作,和地狱的恶魔没什么两样。
她承认,那时她心中十分惊惧与惶然。
可是,她却并不害怕他。
天色异常的暗,窗外狂风暴雨,室内被吹得一片狼藉。
白炽灯照在昏暗的房间内,两人的影子挨得很近很近。
此时,林软星正小心翼翼地给裴响上药,用棉签沾着藤黄的药水,一点点涂抹在他青紫色的伤口上。
裴响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冻得发白的嘴唇破了皮,弥留的伤口裂开缝隙,汩汩流血。
他却仿佛不觉得疼般,任凭林软星反覆折腾。
他伤的很重。
除了脸被揍狠了,身上也留了不少伤痕,撩开衣服一看,全是青紫色的淤青,东一块西一块,像被肆虐过的颜料盘。
尤其是看见他腰间被划开那道深深的口子,她才惊觉当时情况有多危险。
林软星上药的手微微有些发抖。
看着他触目惊心的伤口,心中明明有万般话语,却最终还是化作沈默。
林软星给他贴上创口贴,用温水将血痕擦去,又给他抹上药膏。
纵使她万般小心,还是瞥见裴响不自觉皱起的眉头,抓着她的手也随之颤抖。
他的脸色很白。
未曾痊愈的感冒让他的身体变得滚烫,连抓着她的手都是烫的。
他乖乖坐在她身前,安静的不像话。
她不知道裴响在想什么。
她的思绪却逐渐飘向了今日清晨的小巷。
冰冷的雨水从天而降,啪嗒啪嗒,打在肩上,淋湿了头发。
雨水顺着下颌线流淌至脖子,从冰凉的脖颈处钻进领子里,一点点渗透,冻得彻骨。
林软星就这样僵硬地坐在地上。
被他抱得很紧,很紧。
她本应该推开他的,可在那一刻,她却又无比渴求这个拥抱。
刚才的惊恐,惧怕,蓦地消失不见。
那时,她忘了自己身处何处,忘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她的眼里只有一片朦胧的雨雾,被雨模糊的视线里,他用单薄削瘦的身子挡住了蔓延的血流。
她听见他炙热的心跳声,在胸腔炸开。
那一刻,就像揭开伤疤的时候,才发现她和他是同类人。
而先前两人都鲜血淋漓,都像破笼的野兽,猛烈地撕咬着靠近的人。
直到彼此杀红了眼,才陡然惊觉,原来是你。
也许是暴雨声太响亮,安静的房间里没有一点声音。
昏黄灯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