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打一百板， 没不透风的墙”。

就在古城游击队从岳庄据点凯旋归来的时候， 被一个人偷偷地看了个仔仔细细——这个人就是赵老大。

赵老大年轻时，家里本来有些田产的。因他爹娘死的早，又一味地吃、喝、嫖、赌，无人管束。只几年光景， 便把偌大一个家业扔个净光。如今，家里只剩下一块宅子头， 二间破瓦房，三块砖头支个破锅子， 专靠在赌博场上，干些帮虎吃食的勾当过日子。

事变以后，“假善人”当了伪乡长， 便让他到乡公所听差， 跑腿，送信，干些勤杂活儿， 从中揩些油水，捞点外快。赵老大正好得心应手，自然对“假善人”感恩不尽。“假善人”呢， 深知他是个无赖之徒，站着躺着一样钱。只要有吃， 有喝，有大烟， 什么缺德的事他都能干出来。因此，也间或唤到家里吃喝一气——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 东西都是老百姓的，为的是日后有用他的地方。

这天晚上，赵老大、徐二狗等一伙无赖、闲汉， 在乡公所——南街的王家祠堂——扯东道西闲磕牙。不知怎么， 说起“酒泡馍馍， 猪吃了就醉”的话来。赵老大便提议说：

“今黑夜咱们何不试验试验? 要能醉， 我就敢拖来，咱们大伙美美地米西一顿：”

有的说他敢， 有的说他不敢。于是乎， 打酒的， 买馍馍的， 一时弄了来。当晚， 就偷偷地将寡妇来庆婶家一头肥猪醉倒， 拖到乡公所杀了。

赵老大原是撑一顿， 饿两天的肚子， 大肥的猪肉， 他能少呛得了? 又加上回到家里，少锅无灶， 喝了一些凉水。当时还没觉得怎么样，到了下半夜， 便闹开肚子了。

第三遭上，刚解完手， 还没提上裤子， 忽然听得破墙外头一片“沙沙沙”的脚步响，赵老大伸头一看， 我那天！ 只见一伙人， 从围墙豁口进了庄。一个个携枪带炮， 威威武武。“啊！ 是八路！ ”赵老大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忙敛声憋息，躲在破墙里边偷偷地细看。

等队伍过尽， 赵老大这才惊魂稍定， 忙提上裤子， 心里暗暗高兴：“哈！ 这可是一件顶要紧的情报，准能换它几两大烟土！ 真真俗话说的不差，‘有福之人不用忙’……”

赵老大这么想着， 忙从家里转出来， 偷偷地跟在游击队的后面盯视着。见队伍都进赵老忠家里去了，这才悄悄地退回来。从后街直绕到乡长“假善人”家大门口，轻轻地叫开门， 象鬼影一样闪身进了旗杆院。

天， 虽然已经大下半夜了，“假善人”却还没睡。原来，这天夜里，他的独生儿子贾正突然回了家。父子俩正在大堂屋喝酒说话。

因贾正在日本留学， 加入了一个什么反共同盟， 很得日本当局的赏识。毕业以后，便直接由日本侵华总部派往华北派遣军司令部，又由华北派遣军司令部分配古城临淄，当上了鬼子联队长兼宪兵队长“狐狸”的翻译官——这次回家，是打算说服他爹搬到城里享福的。

“假善人”见儿子回到家里，十分高兴。忙吩咐老婆炒了几样细菜，烫上一壶“杏花村”， 为儿子海外荣归接风洗尘。

父子二人喝酒中间，贾正三番五次劝他爹，“撂下这个家， 跟娘一块搬到城里去”。“假善人”只是摇头， 说：

“进城?家谁看? 这房子， 这地，谁管? 一辈子的心血啊！ 我能舍得开吗? ”

贾正道：“爹， 你怎么那么糊涂?你苦心经营这个家业，图的啥? 还不是图个荣华富贵? 说句让你老人家生气的话，你老人家把腿一伸，还能把东西带进棺材里去?”

“可不是嘛！ 人死了， 再有荣华富贵也享不着了！ ”“假善人”老婆也在一旁帮腔说。

这个出身大买卖主的胖女人， 早已经被儿子说动了， 一心只想着当官老太， 住洋房， 听洋戏， 坐轿子，穿缎子，吃山珍海味， 喝辣水甜浆……她见老头子拧着脖梗不应口， 便。指着“假善人”鼻子数落道：

“我说他爹， 你真个是老背诲了。你想想，土埋到脖子的人了， 放着清福不去享， 偏要天天去斗那个心劲！”

“假善人”瞪了老婆一眼， 教训她说：

“你个女人家，懂得什么世故? 俗话说，‘兔子满山跑，

还得回老窝’！ 做官有做一辈子的，有做十辈子、二十辈子的?况且，目今烽烟四起，干戈丛生， 万一天道变幻， 日本人垮了台， 咱们能跟上人家搬到东洋去? ”

贾正“哈哈哈”一阵大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