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早止住的雪,这一日又下起,狂风的加入,让人难以睁开双眼,打在脸上,冰冷而刺骨。
堡墙上,孟肯先前盘好的头发早已凌乱,脸上也不知从哪粘了点泥垢,双眼透落出疲惫,不过寒风穿透衣服,让其打了个寒颤。
站在堡墙上,透过鹅毛大雪从上往下看,视觉所及,白与红纵横相交,原本白茫茫的一片多了点红色的渲染。
“二哥,看来还是块硬骨头!”
距离坞堡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坡上,头戴黑巾的中年汉子看着远处坞堡嘟囔道。
旁边的疤脸青年笑了笑道:“李铁,这朱家堡本就是顺安郡最大几家之一,靠这群流民两日内拿下,我是没想过。”
“那二哥打他干嘛,不如绕到别处。”虽然不懂疤脸青年的想法,但嘴里嘟囔着,语气似乎表达不满。
疤脸青年见状无奈笑道:“虽说这两日我们伤亡人数两千多人,但这堡内也死伤不下五百之数。”
“一个坞堡能有多少人,就算是顺安郡最大几家,你想想在南川一个坞堡有多少人?”
李铁怔了一下,随即回道:“小的千来人,大的两三千。”
“换而言之,这朱家堡加上妇女老少也差不多两三千人。”
“而如今靠着这群几天吃不上一顿的流民,换了朱家堡五百多人。”
“明日在攻一天,等下次我们攻下别的坞堡,养精蓄锐回来,靠两三百青年以及妇孺还不是手到擒来?”
李铁扰了挠头,一副憨笑,“原来是这样,但为什么不多耗两日。”
疤脸青年此意,李铁有些懵懵懂,但却理不清,也只怪自己没读过书。
疤脸青年答道:“支援的郡兵将领是朱奇的大儿子,我们打他老爹,怕是早发狂了,信上说要七日,实则五日左右。”
“虽说就算遇上也不惧,但我们来这里是找粮的,不是和人抢地盘的,人损失了,对接下来的任务不好做。”
见李铁脸上浮现笑容,疤脸青年跺了跺脚,将身上寒气甩去后,打断要开口的李铁。
“回帐内说,这里冷飕飕的。”
李铁应了一声,跟着疤脸青年离开小山坡。
……
雪下的很大,临到傍晚才停。
孟肯探出头看向墙下,只见被染过色的雪地又变回往日的洁白,不过唯一不同的是比往日高了几寸。
孟肯将头缩回,来到篝火旁,“今晚他们应该不会来。”
孟肯也不知道对谁说,说完拿起一根树枝挑着篝火里的炭火。
“嗯,或许吧。”
旁边乔束从炭火里扒拉出一个洋芋,也不管外表炭黑,就这样剥皮吃了起来。
一边吃一边说,“想来援兵还有三日就能到,看状况不出意外能拖到。”
围坐篝火旁的几人没有说话,孟肯沉思了一会儿道:“这两天攻堡的好像是……”
孟肯话还没说完,乔束咽了口洋芋道:“流民。”
几人点点头,因为这两天他们见贼寇中有小孩女人。
“这个年头,吃不饱到处逃难人太多了,随便一个有心人只要召集就会跟着。”
“唉,如今这世道。”
对于老者说的孟肯何尝不懂,曾几何时自己一家也是其中一员,不过是运气好,刚好碰到朱府招算账先生。
又闲聊了几句,孟肯找了处能挡住寒风地处睡去。
……
黎明时分,天刚蒙蒙亮,晨雾像浓烟一般弥漫四周,朦胧间可看见坞堡不远处,黑压压的一片朝坞堡而来。
紧接着,一声嘹亮的号角声在墙头响起,其中夹杂着人群的喊叫声。
不多时,孟肯手拿一把柴刀临于墙头上,眉头紧锁,随着下方一声‘杀!’,孟肯脸上紧绷的神色换成狠厉。
浓成烟的晨雾在杀声的嘶吼中淡去,双方交战不到三刻钟,就有几个衣着破烂的流寇攻上坞墙之上。
孟肯见状,提刀迎了上去,配合几位乡邻将其斩杀。
随着时间的推移,墙头上攻上来的流寇渐多,孟肯旁边的乡邻从开始的挂点彩,到后来一个一个的倒下,孟肯却浑然不知。
只要见有流寇攻上来,便迎上去,此时此刻到处是拼死搏杀的场面,嘶哑的喊声与痛苦的呻吟回荡四周。
银装素裹的天地让这处不怎么大的地儿多了些许凄凉之色。
“李铁,退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