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桢急急奔回王府,闯进蓼芜阁一看,哪里还有嘉南子先生的影子,只觉一阵目眩。见余轻尘犹在外间榻上酣眠,风笛赶忙摇晃他,抓着他的臂膀大声喝问:“先生呢?”
余轻尘睡眼惺忪,好容易睁开一丝眼缝儿,瞅见窗外已有些发白,打着哈欠说:“大惊小怪,先生出去晨练了吧,先生喜欢一大清早便出去练八段锦。”说着又往榻上倒。
“你别睡了,先生在哪练,你快带我们去寻了来。”风笛揪着他衣襟就往上提溜他。
余轻尘挣脱不开,只好坐起身来,“先生大概并没有出去,他说最后头的淙园最是安静,你先去那看看吧。”
此时,允桢与风笛也顾不得会否暴露行迹了,二人纵身跃上半空,踏着墙瓦直往淙园奔去。
淙园的院墙之后紧邻着颀山,半个园子建在缓缓而上的山坡上,风景视线都不同于别的园子,别有一番风味。因是僻远,偶有下人进来收拾花木,这园子尽日都是空着的。
曦微的晨光之中,山中鸟鸣婉转清啼声声,不时有飞鸟振翅而去,抖动起一枝略已转黄的枝叶。树叶青黄的梧桐树下,嘉南子先生穿着一身洁白的晨衣翩然如鸿,一吐一纳一招一式沉静飘逸,他心无外物,迹不染尘,身姿婉约直如画中之仙。
允桢拦住风笛,二人悄然坐在淙园正屋的大脊之上,心犹自狂跳。
天空由青白色渐转为月白色,暖丽的光线从山后升起。
嘉南子收了势,缓缓转过身来。
“哟,小两口打架了?被赶回来了?”
风笛直起身便欲争辩,允桢朝身后一指,他张张嘴又忍了忍,仍旧踏过墙瓦回梣园了。
允桢纵身跃下大脊,飘摇摇落到嘉南子身前,笑说:“先生真会寻地方,这王府我总也住了几年,竟然不知这淙园别有洞天。”
“呀,是晋王来了,难怪不搭理人。”嘉南子背着手,便往园外走。
“你既也说了是小两口的事,人家私房事你打听个什么劲呢。”
“旁人我还不稀得问呢。”
“仙山事忙,没得空见着行了吧。”
“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空翠烟霏,淡竹摇风,置身琉璃清光,允桢悦然吟道:“几时归去,作个闲人。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
嘉南子似笑非笑和上一句:“且陶陶、乐尽天真。”二人相视一笑。
“也该快到摆早膳的时辰了,不如一同去用膳吧。”允桢跟在嘉南子身后亦步亦趋。
嘉南子手一摆,“怒不奉陪,人生乐事本无多,你竟不知睡回笼觉乃是千金不换的天下头等享乐事,天大的事也待我睡足了再议。”
允桢驻足,看着嘉南子沿着小径往蓼芜阁款款行去,长出一口气。
这一夜何其漫长难耐,他顿感困倦非常,也回去补觉了。
萸姜淹留于昆仑神山不得归返,原是旼元天尊召集四大仙山仙长齐聚昆仑,共商镇守神器要务条例,重列条款以兹共同遵守。
荡山仙长木萧一到昆仑,芸岫便迎了上去,问爹爹可有给她带些换季的衣裳,转眼秋凉,用物该要接不上季了。木萧对这独养的女儿向来宠溺,吩咐随从将带来的箱箧都送到芸岫的寝殿去。
“你这是不打算回去了?你娘可是日日盼着你的,怕是出来饭食不合口味,饿瘦了去。”木萧由女儿挽着手臂慢慢在宫中甬道上走着。
“爹爹见着女儿,可有觉出我饿瘦了?”芸岫偏过头去,调皮地冲着父亲眨眼。
“瘦是没有,这气色看上去还真不错,我这女儿就是生得好,昆仑的山水格外滋养人吧,怎么见着越发的好看了。”父女二人正说笑着,芸岫讷讷地扯了扯父亲的衣袖,原是不远处迎面行来一位清俊男子,昆仑弟子的装束,只道是极寻常的袍衫,而他却是将湖水蓝的长衣穿出了别样的风致。
待男子行至身前,芸岫忙向父亲互相介绍了,男子行礼告辞后,木萧忖度着相隔的远了,方对芸岫说:“这便是你心心念念的大师兄昌翃?”芸岫粉白的面上腾起一片红云,“瞧您说的,女儿的一点心事被您说出来,便是这样不堪了。”
“相貌人才都是好的,只是他在邙山好似并无什么根基,日后未必能成什么气候吧。”木萧自然是担心女儿所托非人,儿女家心事情呀爱的,不过是些哀而不伤的游戏,可若是选择婚姻的对象,门第又怎么能不考虑。
“爹爹,”芸岫摇晃着木萧的手臂,着恼地说:“女儿喜欢的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