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白的月色照在他霞姿月韵的面孔上,留不住皎皎清辉,只是一层浓郁的阴影。
他在无数百姓的围观下朗声道:“家父家母身体不好,此话便由鹤卿转达。”
“我陆家既不是乌衣门第,也不是铜山金穴,早年间是我们高攀王府,如今想来真是愚不可及。”
“我妹妹至今卧病在床,王府便急着退这婚事,还真是吃相雅致,半分不露怯。叫我这俗人也不得不夸上一句,青松岩畔攀高干,白脸青牙胆生寒,还得谢过王爷叫鹤卿赏了一出鸮鸟生翼,饮水无源的场面戏。”
“你既拿萤火芝做鼠尾草,又把鱼目替珍珠,我陆家人也只得叹一句王爷耳聪目明和深谋远虑。”
“既如此,今夜以后,你我两家恩断义绝”,他声若钟撞,传到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永不交好。”
陆霁云站在上处,看着被骂的脸色铁青的辽东王轻蔑嗤笑,从袖中掏出一张红纸,颠倒左右撕了个粉碎,一把扬在北风中,渺渺飞向莲白山的方向。
陆家大门紧紧关上,挡住围观众人的目光和薛启夫妇的脚步,里面传来陆霁云的沉喝声。
“关门,拦狗。”
陆霁云掷地有声的斥骂与眼前的朱红大门像是狠狠打了薛启一巴掌,他神色晦暗,终是叹了一口气,带着泪流不止的王妃上了马车。
见此,围观的辽东百姓却是炸了锅。
又顾及薛陆两家的权势不敢高声语,只好快步回家与人叙说。
阿宁屋外的陆霁云却是双手颤抖,眼中沉色如淬刀剑。
陆家既然埋了炸山的□□,自然也会留了退路,阿宁摸到那处机关后便在坚硬无比的掩体下藏了起来,只是长时间憋气加之水米未进,等他找到人时已经奄奄一息。
府医见此情形不敢言语,只告知他们准备后事,陆母当场就昏死了过去。
陆霁云那一刻是真的想宰了薛敖。
若非这个孽障,阿宁一个闺阁女儿怎会遭此劫难?
幸好争卑大师特来陆府,将阿宁脖子上的雀灵石碾成粉末服下,才将人从阎王手中抢出。
阿宁稍又好转,他薛启夫妇又来厚颜无耻地提及退婚一事,叫陆霁云怎能不怨恨。
他从未想过,自己唯一的妹妹竟会被人欺辱至此。
既如此,他便登上那高堂,做那帝刃,空山清鹤如何,庙算肱卿又如何,若一言而为天下法,护得家人安好无虞,才算不枉此生。
陆霁云鹤骨松姿,立于雪柏之下更显丰神秀逸,他面上月色清莹,心下玉堂金马。
“竹焚也好,御墨也罢,是我何妨,我非我又何妨?”
风雪打过,陆霁云低低咳了一声,看向廊下那扇紧闭着的窗,“你什么都不要怕。山不就之,兄长便做你的山。”
不见故人
阿宁是在新元前几天离开的辽东。
薛家退婚那晚她便醒了过来,许是雪渠花心的奇效,她沉疴已久的身子在经过此次大病后竟回力了许多。
只是橘意看着她总是觉得怕,因为这个屋子里太多薛敖的痕迹,总会叫阿宁不经意间失神。
笔洗、瓷器、胭脂、玩物...甚至连阿宁身上的帕子也都是薛敖送过来的。
阿宁总是笑着说无恙,但是谁都能看得出来她的落魄与不解。
终于有一日,在她听到廊下碎嘴的小丫头说郭薛两家在合八字的时候,失手打碎了茶盏,将脚心扎的鲜血淋漓。
陆霁云过来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就去主屋找了陆父陆母,提及不日带着阿宁一同动身去上京。
夫妇二人自是一百个不情愿,想留着他们在家献岁后再走,只是陆霁云一再坚持,异常执拗。
“孩儿不孝,无法和妹妹呆在辽东,一是春闱将至,需得回去温书,二是阿宁”,陆霁云顿了顿,梗塞道:“阿宁若还在这呆着,守着自己的情思郁郁寡欢,便真就成了小黠大痴之人!”
他语气沉重,皎玉般的脸上满是恳切,陆父陆母终在他的长跪之下应了下来。
阿宁在走之前去看了薛敖。
陆霁云本是极力反对,却听阿宁轻轻柔柔与他说:“我与子易,交情已久,从前有着月书赤绳的情谊,如今就要分道扬镳,今后他与郭家姑娘...”
阿宁眨了眨眼,却怎么也压不住心中的委屈和不甘,她靠在陆霁云的胸膛上,不想叫人看不见她的一双泪眼。
“他与郭家姑娘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