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摔,把一旁立侍的婢女吓得大气不敢呵出,她们也为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人前柔柔弱弱的姨娘怎么忽然摔了东西。
“出去,都给我出去!”柳氏看着满地碎瓷拍桌怒道。
本想打扫丫鬟也止了动作,屏着气低头默默退了出来。
两个丫鬟刚把门合上,迎面就走来身穿雪青印花交领马甲,内搭粉色立领袄子的丫鬟叮嘱她们道,“记住,嘴都给闭严实了,若把今日之事传了出去,可有你们罪受的。”
“…是。”两个丫鬟连忙应声。
“柳姨娘。”名唤巧心的丫鬟推门,绕开碎瓷盈步上前,柔声劝慰,“听奴婢一句劝,不过是一个笔墨丫鬟,何必跟自己置气。”
巧心是柳氏贴身丫鬟,也是她唯一从柳家带来的人,自然是推心置腹的存在。
柳氏见她,到底没有忍住憋闷与委屈,心也抽搐得生疼,眼角无声落泪。
巧心勉强忍着泪意,抽了腰间汗巾细细帮她包扎划伤的手指,轻声细语地说,“姨娘莫要伤心,这事不赖你,是林姨娘她们母女太蠢,想必贵人不会因此找柳家的麻烦。”
“你懂什么,我出身商贾,在这些高门眼中,便是上不得台面的货色,就一个以色侍人的玩意。”
“柳家把我送进定国公做妾,就是为了家里的生意,而柳家营生全赖周家,那人逼我父亲,父亲只能逼我。”
“我花那么多体己钱为林氏去白云寺打探消息,又与她合谋击垮李氏。她倒好,承诺定有办法让我的人代替小满儿伺候江承启,现如今,我是人财两空,教我怎不伤心难过……”
愈说柳氏愈是激动,眼泪止也止不住。
“姨娘……”巧心有太多想安慰,却也不知从何说起,包扎好后只能继续宽慰道,“你已经尽力了,可周家权倾朝野,奴婢实在也想不通,那人是为了哪般,为何就非得安个奴婢在江大爷身边做眼线。”
“这些不是你我能想得通的,想想她能滴水不漏的往老祖宗身边塞丫鬟,若不是她透露,你我怎能知道夏蝉和宝鸾是她的人。”柳氏抹抹泪,声音嘶哑地说道。
巧心看她哭得委屈,心中只觉酸痛,她把柳氏扶往榻上,艰涩地道,“姨娘,奴婢自小就服侍你,知你为柳家牺牲有多大。”
“明明有两情相悦之人,却为柳家而断送,而他们从来只顾自己,没有半分心疼你的意思。”
“这次的事,要杀要剐,便由他们去罢。也不想想在国公府,一个姨娘一无子嗣傍身,二无外家加持,难不成是妖魔化身,手眼通天了不成。”
巧心说到这,瞧她更是泪如雨落,没敢再往下说,依她愚见,与其为吃力不讨好的柳家,不如全身心投在公爷身上,宠幸多了孩子的事自然也水到渠成。
孩子才是自己的,是老来的依靠。柳家哪怕家大业大,到头来又谁还会去惦记一个外嫁女的死活。
巧心也知柳氏来国公府三年多,心里还一直放不下一人。
旁人只知她三年多为子嗣寻医问药,却不知她身上揣了避孕的镯子,又怎可能会有身孕。
柳氏终是止了哽咽,她拈帕拭泪。
巧心说了那么多,唯有子嗣一事让她听得格外纠结,她心里清楚,委身江震霆,是有多痛苦和唾弃。
每当一个膀大腰圆的身躯压她身上时,男女敦伦之乐她没感受到丝毫愉悦,有的只是恶心想吐,还偏偏要作出一副配合的样子取悦他。
所以孩子,她更是不愿为他生,反正他江震霆又不缺子嗣。
但此刻她想,倘若有个孩子,万一哪天东窗事发,江震霆会不会看在孩子面上,不与她计较呢。
“你帮我把镯子找个稳妥地方收好。”柳氏从手腕上取下镯子,递给巧心平平道。
“好,奴婢定收好。”
巧心接过银镶嵌珠石手镯,里头乾坤自是知晓的。
商贾之家小姐,奇珍异宝颇多,在高门世家小姐眼里,不过也是只工艺较好的普通镯子而已。
也看得出来自家主子是有想通之意。
巧心施了一礼准备退出,见她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神情,踌躇一会咬牙又安慰道:“姨娘,你要把心放宽些,就算她李瑾仪是李姨娘的侄女又如何,保不齐又是第二个小满儿,且看吧,说不定比小满儿死得还惨。”
柳氏抬头,目露的疑惑一瞬敛收,也明白巧心话里头的意思。
在国公府就一奴婢,况且多少人眼红着她的位置,能撑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