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身上有伤,睡眠极浅的李瑾仪很快就听见门口传来匆匆脚步声。
福禧堂后西院有丫鬟、婆子房几间,江老夫人身边大丫鬟较为特殊,有独立小间,在正堂耳房。
她与雯雯是二等丫鬟,住的丫鬟房是陈设简单的六人房。之前小满儿分去惜墨院,而另外三个丫鬟由于女工好,临时被管事嬷嬷调去绣房赶制冬衣,这会恰成了她与雯雯的二人房。
房门一下被推开,李瑾仪撑着身子抬头,一倾刺眼白光闪在她眼前,外头明媚阳光随着雯雯一起带了进来,人晕乎得晃了晃。
“仪仪,出大事了!”
没等李瑾仪缓过劲,雯雯急到不行,急切的声音里还能听出几分颤抖,围了上来又说,“仪仪,怎么办。”
好半晌,李瑾仪回过神,望着她像是被吓得不轻的样子,不明地问道,“雯雯姐,什么怎么办。”
雯雯不知从何说起,手胡乱比划着,话到嘴边又没说出个所以然,最后按住她的肩膀,一脸郑重地安慰道,“莫慌,莫慌,我会帮你想办法的。”
去哪里伺候都好,怎么偏偏是大爷的书房,听说惨死的人戾气极重,若那小满儿阴魂不散,她又是个恩将仇报的……
她忽然灵光一现,忙道,“仪仪,你不是议亲了么,不若花点银子跟老祖宗提前解了身契,让县尉赶紧去提亲…”
“不行、不行,嫁去县尉府邸也是去受苦的。”
“要不,我把所有攒的银子全给你,你逃吧, 逃出京城,永远也不要回来。”
说到此处,雯雯眼中不舍的泪光盈蓄着,“你逃出城后,虽然日后再难相见,但我一定会想你!”
“……?”
李瑾仪就这样怔怔地听她一顿自言自说,摸不着头脑的她伸手想去探她额头。
不料却被她一手死死攥住,满脸激动地说,“仪仪不用谢我,钱财乃身外之物,为你我是舍得的。”
“不是,雯雯姐。”李瑾仪实在气笑,抽回手扶额,“你这是又要我逃,又送银子的,总得让我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
雯雯经她再一问,想都没想便脱口就道,“老祖宗要你去惜墨院伺候大爷。”
雯雯说得快,把笔墨丫鬟给略了。
“???”
闻言,李瑾仪不可置信地看雯雯,从她眼神流露,她不像是在说假。
为了拿回香包,为了向暗处的人证明她宁愿挨板子,也不愿和江承启扯上关系, 怎会?
她脑子空白一瞬后,勉强定了定神,想问雯雯为什么是她,福禧堂比她资历高,比她更会服侍的丫鬟比比皆是,怎么偏偏是她。
话还哽在喉中,半掩的房门忽地大开,白花花的日光比雯雯进来更为刺眼。
紧接着,一位身穿锦缎的嬷嬷带着两名丫鬟就跨了进来。
“仪丫头,身子可好些了?”
逆着光,李瑾仪还未瞧清来人便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秦嬷嬷,看来,也不用问雯雯为何偏偏是她。
在福禧堂,她代表的就老祖宗,这事显然已成定局,已无转圜余地。
“秦……”
趴着的李瑾仪极力想撑起身子给她行礼,秦嬷嬷上前就把人忙按住,语气格外温和,“诶,好丫头,伤着呢,还想着礼数做甚。”
说罢,她一招手,身后一丫鬟端着漆盘往前,她拿过伤药关心道,“仪丫头,小满儿的事过去就让她过去吧,无故挨了这板子实乃无辜。老太太得知此事,甚是心疼,这是进供的西域药膏,对杖伤很是有效。”
“多谢老祖宗厚爱,多谢秦嬷嬷关心。”李瑾仪扬了个得体的笑容,收下药膏恭敬谢道。
秦嬷嬷见她如此态度,会心一笑,她没直接了当和她说去惜墨院的事,而是打量立在旁边的雯雯后,说:“听说两位姑娘和李姨娘来看过你了?”
不得不说,秦嬷嬷不愧是高门大户出来的老人,看似简单一问,便是在告诉她。
国公府无论谁掌家,是没有什么动静能逃得过她老祖宗的眼睛。
林氏和柳氏既来了福禧堂请安,便说明她们来过,而骗能过眼线,还不动声色的让眼线误认为就是来请安的,只能是里应外合演了出戏给人看。
她虽是李氏舍亲,往轻了说,骨肉至亲,在丫鬟房望切侄女,人之常情。
可往重了说,一个姨娘携两个姑娘来福禧堂,不去先拜见老祖宗,反而先过来看望一个奴婢,便是大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