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诺吓了一跳，没想到老实巴交的楚歌这么毛躁。他仍然侧着身子站在花盆旁边，看楚歌着急的样子，好像是在想此后的话该不该说似的，又静默了好久，才满脸堆笑试探着说：

“没有？那你脸红什么？”

楚歌的眼泪几乎流出来了，她恨恨地剜了家诺一眼，想说什么，却哽住了。

“你看你看，和你开玩笑呢，看把你气的，胸红脖子粗的，至于吗？”家诺的口气，像故意吓唬小孩子，楚歌却多心，她觉得家诺根本不理解自己，有人说自己跟别的男人喝茶他也信，听他的语气，好像自己是个斤斤计较的人，开不起玩笑似的。

听他这么一说，楚歌就觉得特别委屈，眼泪像决堤的水，稀里哗啦流了满脸。看来刘小丽早已把她的猜想变成了现实并且四处做了传播。本来，楚歌在这里已经举步维艰，现在又多了这些谣言，她真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该怎样过了。无端地被泼了一头脏水，唯一跟自己走得近些的同事，不但相信这些传言，还在质问斥责自己，楚歌越想越委屈，心里疼得痉挛，她真不想在这位男同事面前流眼泪，可那眼泪就是控制不住，噼里啪啦往下掉。

一旁的家诺早已慌了手脚，他站在楚歌身边手足无措，只是小声说：

“别哭啊，其实我也不信，刘小丽的话哪有准儿呀？她都精明成啥样了？我以前不是告诉你要小心她吗，你怎么惹着她了？”

楚歌哭得抽搐，无法回答。

“别哭了，别哭了，我就是来告诉你一下，让你有个思想准备，省得别人说起你受不了。”

楚歌继续哭，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也说不出话来。

但她的大脑还在飞转。她知道，这个单位，大概只有家诺是对自己好的，其余的，每个人都揣着小心思，她看不懂，也琢磨不透。就像一只小羊进了狼群，不，应该是羊进了羊汤馆，楚歌想起了小旅店的那一夜，想起那两头羊凄惨的叫声，她感觉自己其实就是待宰的羔羊，总有一天，要放在单位的祭坛上。这一天大概不会太远了。

人家迎新年步步高升，楚歌迎接的是什么呢？她已经好久没有具体工作了，不知道新年之后她会落到哪里，或者，她真的会被打发回原乡镇也未可知。

此时种种委屈小半年的压抑全都涌上楚歌的心头。她就那样，默默地坐在那里，没有抽泣，没有呜咽，只有汨汨的泪水无声地爬过脸颊，擦也擦不净。

家诺是吓坏了，左劝右劝，见楚歌只是哭个不停，他就跑出去，一会儿拿了条湿毛巾来，递给楚歌说：

“快别哭了，让同事看见了多不好，眼睛都哭肿了，快用毛巾敷一下吧。”说着就用毛巾来替楚歌擦脸。

楚歌恶狠狠地夺过毛巾，索性把脸埋在毛巾里哭个痛快。家诺反锁了门，坐在刘小丽的椅子上，焦急地看着楚歌，小声说：“那就使劲哭吧，哭够了就好了，我听说女人哭能排毒，没事多哭哭，还能变漂亮呢。没事，哭吧，哭够了就好了啊。”

许是眼泪流得太多又太快，楚歌哭得连大脑也仿佛缺了氧，整个人像被淘空了似的，听了家诺的话，又感觉很好笑，终于，她长长地吸了口气，拿掉了脸上的毛巾。

“我也没说什么呀，怎么给你惹哭了呢？你要是生气，就骂我一顿吧，要不，打一顿也行。”家诺见楚歌终于平静下来，讨好地说。

楚歌仍然默不做声，眼泪总算停了下来，许多念头随着眼泪飞逝而去，抓也抓不住，因此她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好像连大脑也变成眼泪流走了，她变成了一个空壳。

只是心里还堵得慌，她一次又一次长长地吸气、呼气。

也不知过了多久，楚歌似乎想起了哭泣的原因，她看着诚惶诚恐的家诺，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她怎么说的？”楚歌问家诺。

“不知道，办公室的老王和我说的。”家诺小心翼翼地回答，又补充说：“我知道一定又是刘小丽在借题发挥，她好像还说你找了个假记者来蒙咱们领导，不知道又抓到了你的什么把柄，我只是想来提醒你一下，没想到让你这么伤心，都怪我太笨了。”

看着家诺自责的样子，楚歌很是过意不去，现在，连她自己也觉得这一场哭泣是没来由的，因此她觉得很惭愧。

刘小丽到底怎么说的？和哪些人说的？两天还不到，她到底做了什么手脚？楚歌只觉得后脊梁直冒凉风，对于谣言的惊愕和恐惧几乎击垮了她，她真想向人们解释，向人们澄清，可是，这种事只能越描越黑，没有人会听她的话，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