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皓通扰人清梦之前，自管局长正和阚年沉正下象棋呢。

两人趴在软皮床上，脸埋在床头凹陷处——里面放了块碗状曲屏。屏里是电子版象棋。

阚年沉的手自然弯曲放在头旁，食指尖穿了一个机械小套，在虚空滑动了一下，像是打开了隔壁人喉咙的开关。

那人“唉哟”一声。尽管已经赢了五局，但被将军一次他也很难受。

“赵局长，家里还有我老婆，你让小可陪你玩吧。”阚年沉按了关机，在他背上按摩揉搓的机械臂收缩了回去，屏幕也熄了。

局长也立马摁了暂停，“行行，小阚，一路小心昂——小可？跟个人工智能有什么好玩的？说起来市长好像也玩儿象棋的，你有空也多跟他下下，他技术可好了。”

阚年沉挥挥手，“诶，好嘞——好的好的。走了昂。”

“好好好……”

局长的第三个“好”，还没“好”出来，男人就穿着西装径直往墙上走，墙上的长方形机器铁门立马张开嘴巴，把他吞了进去。

“小可，开车。”阚年沉说完，躺着闭上眼了。

老不死的，还想让他在市长面前说好话。他在会议上指着市长鼻子吼那气势哪去儿了？现在来装孙子？把赵皓通当皮球儿拍呢？

如果他有时间，倒是不介意敷衍一下他，可最近念念的病愈发严重了……

回到家，他发现他也快病了——念念的孩子不见了。

·

今早，郭妙生人在富泰村边儿上，一个电话打来民安城。

会议开完，是市长亲自发话:“阚年沉，你派只机灵的部队去接郭妙生，别把富泰村那群人惊动了。”

边离开嘴里还念叨:“真是摸老虎屁股……”

老虎么？阚年沉想。那他也不介意扮演个武松。

刚回来屁股没坐热。大会小会大小饭局的电话就来了，他今儿算是赶不上晚饭了。

于是他打好领带，笑着抚摸了下妻子的脸颊，温声却不小声地道:“我今天要晚点回来，你们不用等我。”

这句话，面对的江念念，说的给保姆听，指的家里的孩子。

身材苗条敏捷的保姆立马从桌旁小步疾走过来，“好的，先生。”

江念念冲他没血色地笑了笑，“快去吧，迟到了就不好了。”她的眼神些许涣散。

阚年沉亲了亲她，揉了揉一旁站得端端正正，比他肩膀高的孩子柔软的头发。

他出门了。

江念念把孩子揽了过来。

十二三大的一个娃，手臂里却是空落落的。她轻抚着孩子一条绑着石膏的手臂，眼泪不自觉掉在石膏上，石膏毫不留情将它融了进去。

江念念给孩子喂饭，教他读书，扶着他走路，哄他睡觉……

她告诉他:“小隐，外面不能出去，知道吗？”

因为——民安城禁止生育。

凡发现有未满三十二周岁的，一律处决。哦，现在是民安107年，应该是未满三十三周岁的。

保姆笑道:“太太你放心，有我看着呢。”

江念念忙说“好好好”。随后上床抱着孩子睡在一起。

保姆还未走，她浑身刷地化为纯白，小腿处是大理石色，与周围融为一体。像一座雕塑。

·

孩子平躺睡得有些不安稳，略微翻了个身，面对着江念念。

此时江念念脸上的温柔如水完全看不见踪影，只剩下极具惊恐的神色盯着孩子。

这不是她孩子！

阚小隐下了床，他要绕过床身往她这边来了！

江念念害怕地叫起来，她往方才男人睡过的地方挪，顺手抄起床头柜的瓷杯砸过去。

瓷杯刚被底座加热过，里面好在没有开水，江念念没被烫到，一脸恶笑男人的脑门，瞬间砸得头破血流。破损的皮肤因为受了滚烫瓷杯的温度，红色还在蔓延。

他吃痛一叫，要往门这边重新绕回来搞她。

江念念吓得又叫了一声，这一声给了她勇气，她看见对方绑着石膏的手臂，她很机灵，一只脚趁着对方过来的时候狠狠踹上去。

对方声嘶力竭痛叫呻吟，趴在地上，满头大汗，一动不动了。甚至还在抽搐。甚至还在流泪？

她连忙小心翼翼又迅捷地绕过他，熟练地跑到另外一个房间去了，门自动为她严丝合缝地关上。

这场奇异的风波终于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