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旁的临,昨天夜里还是他避之不及的恐怖分子,现在对比起来是如此的干净且美好。
“不怎么样……”他强忍住喉咙下面的东西,挤出四个字。缓了会儿问道:“你说他们是因为懒,因为封闭,为什么?”
问出来立马反悔了。这就是人的本性,有什么值得发问的。
“因为他们有巫修。”临 放下报。
“巫修?”
临屈膝,手腕搭在膝上,“他们的神。”
唐于彻底懵逼了,“所以?信仰和懒惰有什么关系?信奉神灵不是更有上进心吗?”
“有些人信神,是因为自己太努力了,而努力也难抗运气因素,所以他们依赖神灵给予心理慰藉。
有些人信神,是因为自己太懒惰了,把一切都交给神,以为这样自己就可以丰衣足食。”临凑到唐于跟前,他的声调跟哼歌一样。
唐于歪了下嘴,耻笑道:“哼,做什么白日梦呢?”
临定定地看着他,唐于快被看得发毛的时候他终于又说道:“富泰村的人向巫修祈求他们不存在的一切,但村人从不向巫修进贡,一座庙也没有。唯一一尊龛在土地被挖开后也粉碎了。”
唐于绷不住了,大笑,“所以那什么巫修?究竟是神还是奴隶啊?不拿报酬啥事都干,你听听这像什么?”
临并没有跟着他笑,于是唐于连忙敛下来。一本正经,“对不起。”
他忘了临也是富泰村的人。
临无奈地摇摇头,“不,你误会了。”
看了一眼手机,21:35。
他往床里挪了挪,“不介意的话……”他说这些客套话,总觉得别扭,也时刻提醒着自己什么,胸口闷得难受。
“你不准备放我回去?你带我到这里来到底想做什么?”同一个问题。
临也不再解释,“你可以把我当恐怖分子,挟持你来的。现在我不准你走,你还要走吗?”
唐于:……看吧,本性暴露了。
他犹豫许久,还是放不下戒心,只坐在那里。
空气凝固了。
忽然一个声音缓缓道:“那些人怎么回事呢?这里看起来……”穷、脏、乱……一时间唐于不知道用哪个词好。
“男的吸了毒,女的艾滋病晚期,都是快死的人。至于孩子……那个棚本来是我用来养作物的,我走这半年,估计他们都把这儿当收容所了。”临看向那扇门,门外每寸土壤都可能让人染病。
真的听见知晓情况的人亲口说,不由得震惊。“多少人像那对男女一样?还有,为什么要把孩子放在棚里?既然不要了,随便找个地方弃了不就行了吗?”
临苦笑,“问题儿童?”
唐于有些不习惯他从头到尾那点若有若无的熟稔,他根本不认识这个人,连他姓什么都不知道。
“对,问题儿童。”他笑着点点头,“所以,我再问下你叫什么可以吗?”
“临。临近的临。”
没等到后文的唐于疑惑了,“一个字?”
“嗯。这里的人,没有姓。”
像一根鞭子打在唐于身上,“因为民安城吗……”
“不是。村里人崇尚自由,他们认为姓氏束缚了他们。”
“啊?”
“再回到你刚才的问题,什么来着……噢。第一,你看到的,就是整个村子的状态;第二,他们为父母还是不忍心。我有次施舍了一孩子,不知道哪儿传出来的,说这边有个好心的有钱人,然后那些人把孩子全往这儿扔了;第三,啊,这条已经解释了。
很滑稽的一点是,我本人已经去坐牢了,但那个小棚居然变成了一个特定区域。不要的孩子都往里放,一些有点钱的人会自发来这个地方送东西。”
唐于:“一出门就看得到一大堆孩子,是不是幸福感拉满。”
“那这幸福给你?我住你城里那屋。”
“不了,我不剥夺别人的幸福。”
绑匪和囚徒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