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浴巾已经被扔在了木板床上。
临 穿着一袭工装,长筒靴紧紧裹住他结实的小腿。碎发落在他的眉间,像是他本人皱起的川字纹。略显忧郁。
再往下是他的嘴,微抿着,仿佛一张开就有说不尽的情话。
唐于不禁吞了吞口水,他居然怕自己忍不住亲上去,立马撤开视线。这就像是身体本身促使的,其实他对于这个男人,没有半点所谓的喜欢。而且他怎么会喜欢男人?
这一撤眼,恰好发现对方的眼神也停留在自己唇上。
就在他惊异时,一把锁铐“啪嗒”一声钳住他的一只手。
然后牵着他不急不缓走到一根大木桩旁,将唐于和耸出屋脊的木桩铐在一起。
“你干什么?”
“去支援那些把你我救出来的人。”临别了一把手枪在腰间,背上深灰色的包,刚要窜出门,一个电话打来。
“喂?”
对方莫名来了句:“团年饭——别来,现在城里人把路封死了,谁在出入口都要被抓。我们找到个安身的地方,暂时不会有危险。不过可能要拖一段时间才能回来。不说了挂了,现在他们在逮 和村通话的坐标。”
“收到”没落下,电话里只剩“嘟——”声了。
屏蔽搜查并不能持续太久,更何况是全城抓捕,留给他们阻止临的时间不多。
唐于醒来趁着临不在本想逃,现在才真的看清了这间屋子。25平米左右,一应俱全,粗制滥造的墙体,水泥地,锅碗瓢盆坑坑洼洼……
看了眼临坐着的床榻,这就是一堆木板堆叠起来上面盖一层床单,噢,中间好像还夹了层什么东西,他掀开一看——什么都有,棉絮,破衣服,布匹边角料……
奇怪的是,他敢肯定右拐的厕所只有三平米,锅碗瓢盆以前不是放在一个箱子里,这里也应该更加整洁才对……
还是有点排斥水泥地、凹凸墙——看了眼门外,这些他都能接受了。也庆幸自己是从这里醒来,而不是那堆孩子里。
临瞥见了他掀床单的举动,唐于漏出来的一点点嫌弃让他犯愁又泛疼。
他侧过身给他开了锁。
“这地方怎么会是这样?”
“你也……”临欲言又止。
“什么?”
临起身,打开又矮又烂的冰箱,吸口气随意道:“没什么……”接着回答他:“他们懒,不愿意种地;又自我封闭,不接受外来的东西。”
唐于听了越发奇怪。奇怪的点太多,一时间居然不知道从哪儿问起。
临不用选择,因为冰箱里只有一碗剩稀饭,连泡菜都没有。
他又叹了口气。乒乒乓乓地在锅碗瓢盆里翻找,最终掏出一个微瑕铁盆和带着黑迹的勺子,洗干净,倒了一大半稀饭进去。
也许是因为两人目光都曾在对方唇上扫过,唐于对临没那么畏惧了。
他说,这馊稀饭他死也不会吃。
死也不会吃么……
临听他这话,一顿,神识飘远。
“我能坐吗?”
“请便。”临几分钟细细咀嚼了米饭,就脱靴上床看报了。
临坐了半年牢,还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新闻,大都关于城里人;村,还是那个村样儿。
黄昏撑不住明亮,褪得很快。唐于吃了,但还活着。
“馊了吗?”临勾唇问。
唐于不理会他的戏谑。“你绑我来是作什么?”
临好笑道:“你见过哪个绑匪把受害人专门绑到他家的?”
唐于噗嗤笑出声,不可置信道:“你的意思是,这是我家?”
临没了笑意。他又在发神了,今日尤其爱怀旧。
“这是我们的家。”他目光灼灼烧着他。
唐于心跳忽然加快了。他没再和他对视,转过了头。临的这句话不像是绑匪哄骗受害人的应付,还是说,他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临床症状?
“不好意思,我家在民安城丰华院。”顺便在心里骂了临一声变态。
“嗯。”临什么也没说,这一个音节下来,他目光又回到报纸上。
但唐于莫名在其中咂摸出一点什么,像是临扔了个石块,石块从高处落下,却并没有激起水花,而是毫无声息沉入湖底。
“你觉得这里怎么样?”临没抬头,忽然问。
此刻门好像又打开了,唐于又看见了饺子孩子、丧尸男人、神经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