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民儒,近来身子如何?”陈太后问
龚春植略一躬身,答道:“回太后娘娘的话,魏太医医术超群,草民觉得比前段时间好多了。”
陈太后看着一旁放着的报纸,问:“《曹公旧梦》是你写的?”
“是。”龚春植应道。
陈太后笑道:“你快点写完,哀家重重有赏。”
龚春植的头垂着更低,道:“贱内凶悍,嘱咐草民近期不许动笔写文。”
如意变色道:“好大的胆子!”敢拒绝太后的命令,不想活了么?
陈太后笑着抬手止住如意,笑道:“明珠的脾气还是那样?”
“她发脾气是为草民好,应当的。”龚春植说。
陈太后又笑,问道:“听说她有了身孕?”
“啊?!”龚春植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诧异,她与陈太后对视一眼,想到不得随意抬头打量宫中贵人的宫规,连忙又低下头道:“回太后娘娘的话,书局筹建之初,草民身体不适大病一场,怕手下人知道乱了人心,便对外宣称明珠有喜,草民回去陪她。后来草民身子恢复后,想着消息放了出去,若到了月份什么都没有,岂不让人笑话,于是前段时间晚上操劳了些,才引发旧疾,在君国公府里吐血不止。”
“哈哈哈哈,”陈太后用手帕捂着嘴,笑声不绝,“你倒是个老实人。”
龚春植一脸的羞愧,“不敢欺瞒太后娘娘。”
如意看看陈太后,再看看龚春植,十三岁的他听不懂两个人在说什么。
陈太后笑完,脸一板道:“哀家一直弄不懂,明珠如何会给你做妾?”
“许是天定的缘份,”龚春植道:“草民第一次见到明阳县主是在青楼,她将草民误以为是刘文正,给了草民一耳光。草民当时不知她的身份,只是见她是女流之辈,不与她计较。谁知道她第二天又约草民出来,所谈甚欢。草民便去找刘文正谈退婚之事。”
“是这样?”陈太后缓缓说道:“可刘文正却不是这样说。”
龚春植跪下道:“刘文正与明阳县主有婚约在先,以势逼人强令他退婚是草民不对,任凭太后娘娘处置。”
这人倒真会耍赖,陈太后微微扬眉。她提起刘文正,是想敲打龚春植,不可得意忘形,没想到龚春植干脆地认了错,又不是什么大事,若深究反而没意思。
见陈太后不语,龚春植道:“太后娘娘明鉴,草民以后当谨言慎行,再不会犯同样错误。”
“起来吧。”陈太后的声音懒懒的,心里却兴奋起来,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象龚春植这样油滑的对手,下次再让她捉到错,决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
龚春植是无品平民,按规矩没资格在宫中用饭,陈太后又随便问了他几句,吩咐他告退。
等龚春植一走,陈太后问如意道:“陛下觉得,他这个人如何?”
如意起身,恭恭敬敬地说道:“今天若非龚民儒告诉,孩儿竟一直不知太后娘娘对孩儿的殷切希望,孩儿愚昧,请太后娘娘原谅。”
“哦?他和你说了些什么?”陈太后问。
如意便将龚春植说的话向陈太后学了一遍。
陈太后听了默不作声,她不喜欢被人猜中心思,哪怕对方是为了奉承,她也不喜欢。看着如意急待肯定的目光,陈太后勉强笑道:“陛下是一国之君,勤政爱民是陛下的职责,哀家只是尽自己之职协助陛下,并不需要陛下回报。”
“是。”如意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声,觉得十分无趣。
龚春植坐着轿子回到医馆,早上出发的兴奋之情消失不见。陈太后提到刘文正时的语气,让龚春植担忧。虽然想到陈太后会调查自己,但她特意挑这件事来说,足以证明她对自己并不是百分之百信任。自己今后一定要谨慎再谨慎,万万不能有任何把柄被她拿住。
陈明珠和半夏坐在院子里打络子,看到龚春植走进来,陈明珠连忙放下针线知筐,迎上来问道:“怎么样?”
“当然好极了。”龚春植一脸的兴奋,“陛下对我讲的东西十分喜欢,只因宫规不许,不然便留我在宫中用膳了。”
“真的?那太好了。”陈明珠引着龚春植往自己房间走,“我吩咐人做了酸榆儿汤,你喝一碗去去暑气。”
龚春植跟着走进房坐下,陈明珠拿起粉凌绣云团扇给她扇风。
不一会,半夏端着一个红色托盘缓步走进来,放在桌上。托盘上放着一只装满酸榆儿汤的青花大海碗,和两只小白瓷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