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死物的海水却像生出了灵智，乖巧而又有序地缓慢撤回大海，那局促谨慎模样，活似个犯错的信徒，不敢触怒神明。

又看了十几次海浪表演原地暂停，帝海清有些腻味了。

她扭头看那两道还在打斗的身影，默了默，旋即大吼：“都别打了！蚀青，你回来！”

在跟黑袍人缠斗的蚀青听到呼唤，当即停下挥向黑袍人的重拳，身体一晃就来到帝海清身后。

他安静又乖巧的站着，仿佛刚才那个狂暴得要撕裂天地的人并不是他。

“你是怎么驯服他的？”一个模糊的身影，缓缓在帝海清的前方凝聚出来。

那是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中年男子，他背着手，全身灵气磅礴，灵气外隐隐有另一种气息，似能与这天地共鸣。

从能跟蚀青缠斗不分伯仲来看，他的修为境界目前也在元婴境中期。

之所以说目前，是因为帝海清看得出来，这男子被朝歌阵法压制了修为，真正实力未知。

“蚀青不是野兽，不要用驯服这种字眼侮辱他。”帝海清平静的纠正道。

黑袍人沉默，一会才说道：“从鬼塚活着出来的，绝无可能是单种族。他身上起码有人、兽、妖、魔四种族的血脉，与失智的野兽也差不了多少。”

“你说的鬼塚是上面吗？”帝海清指指天空，“我在上面看到了一座血肉山，那些东西是什么？”

黑袍人看了眼蚀青，大袖一甩，往石门而去：“过来吧。”

帝海清正欲跟上去，背后的蚀青拉住她的胳膊，用力摇了摇头，喉咙里艰难吐字：“危，危险。”

帝海清拍拍他健壮的小臂，轻声安抚：“不怕，我厉害着呢，他伤不了我们。”

蚀青不再说话，顺从地跟她来到石门前，但身体始终摆出防御姿态，凶狠又警惕的目光紧跟黑袍人，寸步不离帝海清。

“这么久了，能以筑基修为来到这的，你是第一个。”

黑袍人背着手站在石门前，看帝海清的目光充满欣赏，“来日成长起来，妖族必定会再多出个天骄。”

对于黑袍人一眼看出她的妖身，帝海清并不意外，只是强调道：

“我虽是妖身，可我有颗人心，我是人。”

说完，她不想再废话，直截了当问：“你是谁？”

“妖族伏地楼迦。”黑袍人没介意帝海清不太友善的态度，淡淡道。

帝海清眨了眨眼睛，有些许困惑：“楼迦？这名字我好像听过。”

楼迦没多解释，好脾气道：“还有问题吗？”

“这里是哪？”

“朝歌神族囚禁我皇西雅的牢笼。”

说到“朝歌神族”时，帝海清注意到楼迦脸上、语气里都是浓浓的恨意，恨不得将朝歌神族碎尸万段的恨。

“西雅，西雅……难道是妖族第一个不朽，西雅女皇？！”

帝海清不由得目光闪烁，被这个讯息所震撼到。

上四族神魔龙灵，下五族妖鲛兽巫人。之所以如此区分，就在于自开天辟地起，下五族就没有不朽境强者。

不过，下五族虽灵气资源底蕴皆比不上上四族，但漫长岁月，总有沐浴鲜血，踏过那累累尸骨成就无尽辉煌的个例出现。

比如，人族以战证道的剑神楚小林。

再比如，妖族伏地第九十九代女皇西雅。

“前辈，我从藏书上看到，四万年前女皇踏入不朽境，偶然窥探到天道规则的一角，舍去三千妖身，入尘世修行。只是不幸，天降大劫，最终陨落。”

帝海清看着周围这峡谷，远处古井无波的海洋，有些难以置信：“我竟没想到女皇并未陨落，而是被囚禁在这小小龙断秘境里。”

“藏书上说天降大劫？”楼迦冷哼，“明明是人祸！”

“在我皇万年修行将满之际，朝歌厖天帝率众埋伏，将我皇肢解，封印于太荒大江南北。”

说到此处，楼迦似乎想到了当时的情景，抬起手掩住双眼，不愿让旁人看到他的失态。

帝海清看着他，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