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刘叔,在地里套了两只兔子,被六子给看见了,当场就给揭发了。”季嘉慧摇摇头,“这庄稼地是集体的,庄稼地里任何东西也是集体的,兔子直接给没收了。”
“在村门口支了两口大锅,一锅一只兔子,再加上萝卜白菜红薯,炖了一锅汤。村里每人都分了半碗。”
说着又笑:“何队长还给我留了个兔头。”
周梦凝也被逗笑了,“这六子是村子里出了名的懒汉,干这事也不是头一回了。”
季嘉慧就笑道:“其实得亏六子这么闹腾。你在兵团不知道,张婶子的堂叔套了一只野鸡,和粮站的办事员换了点细粮。”
“那办事员回家炖鸡的时候味道传了出去,这来历不明的,都说他是收了别人的贿赂。这罪名可大了,哪里敢认?”
“他马上就说是拿自家粮食给换的,为的是给家里老娘补身体。这就把张婶子的堂叔交代出来了。”
“这一个买的,一个卖的,都进了学习班,要学习半年。听说那办事员家里孩子本来要进粮站工作的事,也黄了。”
周梦凝这才听出点意思了,季嘉慧这是担心她和季嘉良这么来回折腾,犯下什么错。
周梦凝就解释道:“粮站了小办事员艰难,粮站的站长可不艰难。粮站每年收进去的粮食都是有数的,可这还是有漏子可以钻的。”
季嘉慧问:“这怎么钻?”
“损耗。这放的时间越长,那自然损耗的水分就越大。另外还有老鼠,下雨漏水什么的,这都是漏洞啊。”
“损耗了多少,谁说了算?只要你的损耗报上去,而上面还恰好有人,他能给你批了。那这部分的损耗到底去哪儿了?谁说得清?”
“没点权利的人,操作不了这个事。而他们又恰恰是不怕别人告状的人,当然了,别人也不敢告。越是往上走,越是聪明人。上面吃大头,下面吃小头谁都饿不着。”
季嘉慧问道:“吃小头怎么说?”
“嗨!那磨面的机器也是人操控的,这螺丝松一松,光是漏出来的粮食,扫上一扫,一天怎么也能得两三斤。”
周梦凝轻声道:“要不然你以为那办事员的细粮哪儿来的?”
“还有这些道道啊。”季嘉慧觉得自己长见识了。
“这都是心照不宣的事。谁都不敢说,说出去就犯了众怒了。”周梦凝低声交代。
“那你咋知道的?”季嘉慧问道。
那是因为这里面的猫腻季嘉良一眼就能看透。
这些东西,不长心眼的人,不用心琢磨的人,他就是闹不明白。
周梦凝只笑道:“保密。”
半下午的时候,季嘉良才提着两条大概有三四斤的鱼回来。
“哪里弄得?”周梦凝有些惊喜。
鱼虽然都冻成冰棍了,但好歹是鲜鱼啊。
“司务长带着人去河边凿窟窿,下网子捞鱼去了。运气不错,上来就是一大网兜,今年的年夜饭有着落了。”季嘉良说着,就坐到灶台前烤火。
“人家渔业的人不管啊。”季嘉慧问道。
这河里的出产也是有人管着的。村子附近的,就归村子,不能捞过界。
但是兵团不在人家的范围之内。
“那些沿河巡查的人,也得过年啊。这不是趁着人家不在,偷偷干的么。全连的年夜饭就指着这一网子了。”季嘉良说着,就给灶塘子底下塞了柴火。
林雨桐看着这两条鱼,“清蒸吧,清蒸的味道鲜。”
“留一条。”季嘉慧不舍得的道,“初一你们不是打算去县城拜年吗?这个就拿得出手。”
这个拜年的对象就是徐老爷子的警卫排排长。姓王,四十多岁了,如今是革委会的副主任。
这人虽是坐着个不讨喜的位子,但却没干不讨喜的事。靠着身份,偷着帮了不少人。
程教授和刘老师就是。一样的下放劳动,但也没被糟践的不成样子。只是换了地方,安生的过日子罢了。
当然,他要不是这样的人,徐老爷子也不会叫季嘉良去找他。
上次两人去拜访,彼此感官还挺好。大过年的,当然得去拜访一次。
“大姐也一起去吧。”季嘉良就道。“也不是外人。徐伯伯跟父亲是老关系了。”
“合适吗?”季嘉慧有些踟蹰。
“要真是不去,才是失礼了。”季嘉良就安抚道,“以后还得在这里生活,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咱们就去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