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叶趴倒在地，他见着其它房子里涌出来许多人，有几人奔向男人，给他缠住伤口，有几人在一边哭声呜咽，看其他人把尸体扛起来走进一间房子。

他注意到这群人不管男人女人孩子，无一例外，身上衣服破破烂烂，每个人也面黄肌瘦，可怜凄惨。

不大会儿，屋内冒出袅袅炊烟，火光高高燎起，焰光烧在郁叶眸子里，好像要把瞳孔的黑色都烧尽。他脑中惊醒，结合刚才抬进去的尸体，锅里煮的什么不言而喻。

郁叶左手捂住嘴，右胳膊撑地，额头抵在小臂上，他想吐，肚里又没有食物，呕了几次什么也没吐出来。

“是岁江南旱，衢州人食人。”

毛骨悚然的诗句蓦然浮上心头。

这年江南大旱，庄稼颗粒无收，衢州百姓饥饿难耐，只得相食充饥。

怪不得一路上如此荒凉，草根都看不见一棵，恐怕不知多久前就被饥饿的人挖出来饱腹。饥荒年代，草木这种同时能止渴果腹的食物太珍贵了，家里余粮见底还不能补充时，它们会被作为首要目标来摘取。

郁叶不解，难道换了个幻境吗？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人相食才能抵御饥饿。

种种疑问盘旋心头，又不能得到解决，问村里人万万不行，他问的话不用多久躺到锅里煮的还得加他一个。

“你想知道吗？”不知何时他身侧站着那位神明，蓝发散落空中，翠蓝眸子凝视他。祂手上依旧拿着那把弓，一眼闭上一眼睁开，仿佛下一秒就要松手射箭杀死郁叶。

郁叶翻身坐在地上仰头看祂，幻境相当真实，树林消失后一路上路途跋涉，风尘吹得他此刻灰头土脸。

能这么做，倒不是因为心大，这位神明没说过会比赛插手，现在还是规定时间内，幻境内最安全的地方恰恰就属祂身边。换句话说里面一切都来源于祂，决定了祂在幻境的至高无上权。

他们视线交织，郁叶头顶抵着箭头恢复如初，说：“你不会告诉我，作为局外人，首要原则就得安分守己，收回想要干扰比赛的情绪。”

反观神明那双翠蓝眸子情绪变得索然无味，用来威胁的弓箭被收起来。祂当然很不爽，郁叶没说错，打搅比赛违背了祂举行比赛的准则，包括和郁叶说话究其根本也算小小违规，祂冷哼一声，语气骤然阴冷不屑，“那你就好好猜吧。”

转身离开，消失在郁叶眼前。

烦心的家伙走了，郁叶松口气，他压下身体的疲惫感，去村子那边看幻境内怎样情况。

村子里寥寥几家人口聚集到一个地方，天色不早，唯一亮的便是那个烹着肉的屋子，越靠近那里，肉香味传的越浓郁。

郁叶捂住口鼻，步伐轻巧，无声无息。

屋内火光耀眼，他躲在屋外角落，缝隙可窥见里面模糊场景。

女人们抱住年纪小一些的孩子，把他们紧紧搂在怀里，默默垂泪。年纪稍大一些的，自觉捂住眼睛面向墙壁，他们隐隐约约能猜到事情经过，可限于理解能力和经历，贫瘠认知中这些是正确的，不应该大喊大闹，打扰忙碌的长辈们。

另一边，忙忙碌碌处理尸体的男人们面上麻木，僵硬地手起刀落，将一块块体型较大的尸体分割成易煮小块。屋里几口大锅均已煮上食材，里面烹的高汤软肉翻涌滚动，水蒸气和肉香勾的怀中孩子们挣扎哭闹。

听到哭声，女人们吓坏了，把孩子们抱得更紧，一下一下轻轻拍打，哄着他们不要再哭闹了。

靠在墙边的一个长发女人焦急哄孩子，孩子大约两三岁，但不知为何，久久不停哭啼，声音大到快要把其他暂时安静的孩子们吵醒。

她快急哭了，把手指放到嘴里狠狠咬出血，连嘴里蹭进去的头发都不管，冒血指尖伸进孩子嘴里，喝到“乳水”的孩子扒拉她的手，用力嘬起来，女人才松口气，身子松懈弯曲，搂住孩子哄他安眠。

没煮多久，两个怀中没抱孩子的女人走到煮肉的锅边，一个手里拿起盛肉汤的器皿，器皿边缘有豁口，但不影响容量。她盛了满满一碗，放下又拿起另一个接着装。

另一个女人端起放下的那碗肉汤，走到靠墙的长发女人身边蹲下叹口气说：“姐，这是你的，你先吃，不够了……锅里还有，一会儿让孩子也吃点，日子能过一天是一天，能过去的。”

长发女人怀里抱着睡眠的孩子，腾出一只手去接肉汤，女人见她脸上头发盖的严严实实，把头发撩开夹到耳后，才去给别人送汤。

饿的太久了，长发女人颤颤巍巍把肉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