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自然不是无故挑衅。

《空灵经》上第二卷见云境的内容有提到衍化万象的一些忌讳，其中就有这条。

另外，他在使用白页上的“仙”字时也了解到类似的规矩。

但他还是做了，因为这般行事并非他的莽撞，而是早有预谋。

他在借此冲击定四方的第二境——杳然。

若是他人，按部就班地从问心、浮灵一路修行上来，肉身与境界同步，神魂与修为并进，到了杳然境自然相合，虽然也会承受灵光与血肉交融时撕裂般的痛苦，但并不会像他现在这样进退不得。

云州上个时代蕴养多年的底蕴在当今的修行体系下是助力，也是累赘。

这点他早有预料。

两条并不相同的修行途径多数时候各行其道，互不干涉。但是毕竟都和人体有关，难免也会产生交集。此时，已经固化的一种修行成果就会影响另一条路的继续延伸。

这就是云州一直苦恼的第二卷关于肉身和精神的变道。

因为涉及到一个已经消亡的时代和当世从未曾有人见过的修行道路，所以甚至连《空灵经》都没记录相关的方法，他完全是自己在摸着石头过河。

所幸，在与“仙”字相合，并且拿到木芯的那一瞬间他心里就已经有了方案，而且当时他不惜以近仙的法力推演其中的可行性，才有了现在这堪称找死的“自毁”。

唯一担心的，就是天书配合地不好。但是现在，这最后一点疑虑也消失了。

“喂，你搞什么？”

好像有杂乱的声音传入他的意识，云州的感知开始重新接收外界的信息。

“你化成灰了好歹把身上的好东西留下，我可以帮你带回家去。别说你没有，这一路我都看你作弊多少次了！”

只是这声音真的算不上友好，还觊觎着他的藏物。

“真就只带骨灰回去啊？你家还有什么人？在什么地方？有没有姐姐妹妹什么的？”

好贱啊，怎么之前没发现这人这么嘴碎的。

“咦，骨灰还会自己动？我怎么感知不到你的意识？是你自己在动吧，还是沾上了什么阴物？”

云州的意识也已经被雷罚打得粉碎，连他自己都差点找不回来，何况别人。

好了，足够了。云州恢复的一些意识喃喃自语。

在他被烧为飞灰的时候，空灵石牌也自行遁入了虚空，并不曾显化在人前。

而随着念头逐渐恢复，云州已经能感知到它的存在。

木芯一直被他收纳在石牌当中，正是他完全恢复的关键。

小赵嘴上话多，但其实并没有干涉云州的复苏，反倒还特地留心着周围以防不测。

此时他的视野里，一堆残灰自身散发着莹莹微光，互相牵引着渐渐聚合到了一起。

随着骨灰越聚越多，一点青绿的光芒从虚无中显化出来，身后拉成一条长线，围着聚成一团的灰尘如穿针引线般织成了一个蚕茧。

小赵能看清这个过程但并不能理解里面在发生什么，有什么东西隔绝了外界神念的探查。他只能用自己已知的知识来判断。

像牌九这样的情况太过少见，好像从没听说过有人在第二卷之时就需要如此惨烈的修行方式。

定四方：见外、成内、明生死、觅仙途，分别对应着四境——见云、杳然、源生和道化。而即使最后一境“道化”的修行也不是这样以完全毁灭肉身来成就的。

招来雷罚把自己烧成飞灰，还能复生。这就不是一个人能做到的事情。

但云州，此时就在小赵眼前表演着这样的事情。

没人听他说话，他自己在心里碎碎念，不断腹诽。

……

意识涣散的过程和云州之前漫长的沉睡并不相同。那百千万年的时间毫无记忆，此时的他却从无尽灵光中像是旁观一样，在看着自己一点点复苏。

灵光是他信念的体现，代表了他的修道之基，此时在一片不知存在于何处的虚无之地亮起荧荧微光，有玄奥无比连云州自己都难以理解的纹络将其串联，演变为奇异而恢弘的图纸，层层叠叠，无穷无尽。

这种纹络似乎来自《空灵经》，从踏天之时就已经在他体内隐现，如今终于完整地展示出来，连接交织构成了一件繁杂精巧的神物。

它们来回曲折，仿佛恰好绘出了天地万象的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