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报纸果然登出了洪老七是因青楼的风韵事而失踪,这与他们先前策划的一模一样,当然得打酒买肉来庆祝他们所干的这件非常伟大的事情。
冥天高兴之余突然想起了迟墨。迟墨去了沅陵几天,那里的情况怎样,他也没给公司来一个消息。如是难办,他还是想去一趟沅陵帮一帮他们。
冥天自与迟墨合伙运作水务公司以来,看着迟墨所办的一切事情,不得不引起他对他的佩服。他更佩服自己的老子冥老九阅人的功力,不是他在临终前交待自己同麻阳人相交,可能就错过这个大好前程了。尽管当时自己对父亲的话并不放在心上,以至于到后来的比武,他一直以来对迟墨和麻阳船帮存有戒心,甚至在入伙下南门码头水运后,还想着怎样才能把码头的水运弄到自己帮会之下。现在想起来着实惭愧,恨自己怎么用这样的小人之心去度君子之腹。
几年功夫,下南门码头被迟墨打理得像模像样。多少年想把下南门码头各路船家组织一起水路统运的洪帮洪五爷,费尽心机而未能得逞。这件比登天还难的事竟然在迟墨这里仅用一场比武就达到了目的,各路船家找上门来,求着迟墨将他的水运船只收入水务公司麾下。一片乞丐讨要的叫声,竟成了带着各地方言的买卖吆喝。往日手捧半边土钵衣不遮体满脸污垢蹲在破烂屋檐下的叫花子,如今大部分成了下南门河街的店家小二,腰束一根粗布腰带,手挥粗布帕子,朝店外过往的行人卖力吆喝着要客人进店。用破旧木板搭成的棚子,几个月间就成了一排很有讲究的河街门脸,就连一向不肯讲究的苗佬茶棚也改了破烂的房子,还把专司茶水的单一经营变成了多样营生。他的茶棚里也有稀饭、油条和卤菜,甚至还从贵州松桃进了很纯的高度苞谷酒,把一个简陋的茶棚活生生地变成了一家小店。下南门码头不再像几年前那番景象了,沿城墙与临河的门脸让出了三米多宽的石板巷街,一排门店沿河而建,破烂的都已重新修缮,空余的地方全建了木板门店。从对河看下南门河街,就像到了湘西凤凰的沱江。
在下南门河街,常德水务公司在那里设有自己的商行。虽不比上城内的奢华,但货物充足品种齐全。桐油行和木柴行生意如当初迟墨同大家商量预计的不差多少,桐油行收入比预计的还高了许多。水运更是让冥天刮目,几年前麻阳船帮也就几条吨位不大的木船,现如今不仅是麻阳那几条船了,停在下南门码头的船有几十艘,其中有几条船还是十多个吨位级别的庞然大物。航道由先前的仅通贵州铜仁、洪江、沅陵、辰溪、泸溪、麻阳、龙山增加到了长沙、益阳、汉口。照这样发展下去,离迟墨所讲的那样打进长江流域的目标已经不远了。就这样的前景怎叫樱花洋行和洪帮老七不眼馋呢?他佩服迟墨的远识,佩服他当初顶着洪帮背后日本樱花、法国、英国几家外国洋行的压力,宁愿用比武的方式与青帮合伙。他哪来这么大底气和胆识?这个问题一直在他心里梗着,直到现在他仍然没有弄个明白。或许是他的身后还有高人?是寒霖他爸还是花行的薛老板?他处在迷雾里一般。
冥天伸手从甲板上端起茶杯,呷了口茶,仰着头问船里艄公:“哎,迟墨还没消息?”
艄公伸出头,对甲板上的冥天:“没呢!”
……
凤依说常德秘密转运的麻阳船员都是艄公带来的人,当时又是那样紧急,他们又不知开船的目的,在常德城里是没机会向外泄露这一机密的。城外的小码头被转运的这些人上船后,一路没有停过,一直到了洪江下船转运,麻阳船上的船员都是处于一种封密状态。唯有他们在洪江的那个晚上,按艄公的说法他们没有离开船,全集中在船上,到第二天开船船员们也没有机会,这部分人的嫌疑也可以排除。
薛之恒问了句凤依,天均戏院前他们不是上了岸吗?凤依摇头,说那都在艄公的监视之下。薛之恒皱皱眉,自语:“假如是艄公呢?”
凤依一愣,冲父亲:“这你也敢想?他是多年的老同志了,是他?这些人能转移成功吗?常德都出不去呢!”
薛之恒看着女儿:“那也是!”
凤依:“爸,这事肯定出在贵州玉屏那边!”
薛之恒瞪了女儿:“别瞎猜,做好自己的事!”
凤依:“爸,你得向上级反应,常德没有问题,别把这些人弄得心神不宁!”
薛之恒:“汇报?我上哪里去汇报?就这封信也是从门缝里得的,说得轻巧你!”
凤依:“那就等,等上级联系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