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花他家的钱,他不心痛,再说他家里确实拿不出一点钱来了。他有些激怒,当场与邱贵贵等人吵了起来。他不能容忍任何人藐视和诋毁他的老表梵垞。尤其像邱贵贵说的,他的老表不能办好这件事。邱贵贵这人说话又尖又损,刘堂庵一张嘴争他不过,一怒之下,便声言不同他争论这事。多亏其他几位保长见风使舵,极力劝解,邱贵贵才不与他争执,任由他去找他的老表梵垞,才平息了他们之间的争吵。
其实邱贵贵与刘堂庵的关系很不一般。这不仅是他们俩人都是麻阳的保长,两家从父辈起本来就有一定的交情,刘堂庵一直把邱贵贵当成亲兄弟一样看待。邱贵贵的父亲死后,刘堂庵同他的父亲为维系两家的关系,多年来一直很关照他。看到邱贵贵家钱周转不开时,刘堂庵常常资助不说,还要派一些长工到他家里去为他家帮工,一去就是好些天,刘堂庵从不收他的一分钱。而邱贵贵也不忘恩,于是又不遗余力地窜动麻阳保长,推崇刘堂庵在高村里连任了几届保长。因为这些缘故,刘堂庵对这位兄弟一直十分感激,把邱贵贵当成了一家人。事实上,在邱贵贵看来,刘堂庵一家的仇恨对他而言与自己并无瓜葛,任凭刘堂庵骄横跋扈,再善于蛊惑人心,也只是他自己本人的事,把大家扯不到一起来,说什么滕春生造反成功大家没好日子过,都是刘堂庵想窜夺大家帮他一起向知府吆喝而已,为自己的阴谋找了个恰当的理由。
“一定要找到梵垞把滕紫轩干了,要越快越好!”刘堂庵在心里催促自己。这样想,他不由得有些兴奋起来,脚步迈得更快了。旺财撑着油纸伞紧跟在他身后,有时跟不上他的脚步,油纸伞离开了他的头,雨水打在他的头上也不顾得停下来等他。
旺财跟随了刘堂庵,从心底里说,这不是他的本意。老婆离家出走这件事,大大剌伤了这个男人的心。在旺财的心里,老婆是不可以用这样极端的方式,来惩罚自己犯下的错误。换一个角度,她应该理解他是为了这个家,而出卖了自己的良心。她应该宽容他;应该把一切错误归结在滕春生自己身上。他只是把一个真实的事实告诉了刘堂庵,他有什么错?滕春生要造反,目的也是为了自己,而他也为了自己,既然都是为了个人的利益,错在哪里了?人往高处走,这猪都懂的道理。难道她还要他去遵遁这狗屁都不值的人伦道德吗?
旺财这样想,他以前的内疚和负罪感就得到了释怀,心里不再有沉重负担。当刘堂庵向他提出,要旺财跟随他,为他效力时,他不再坚持老婆所灌输的一切人伦道德,和作人最起码良心,也无法拒绝这财主的“好意”,满口应承了下来,愿为他鞍前马后侍候终生。
其实旺财清楚,当那天把春生的实情告诉了刘堂庵之后,他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滕春生战死在家门前的那时间,旺财意识到了问题已经严重到了不可挽回的局面,他与滕春生一家结下了杀父仇恨。而滕紫轩与滕迟墨的出逃,终将埋下了复仇的种子,最终的结局谁也不会预料得到。寻求保护是人性的本能,他归依了刘堂庵是为自己暂时找到了一个栖身之处,但愿最后的结局不被刘堂庵所抛弃,永远生活在他的庇护之下。
旺财紧赶了几步,跟上走得匆忙的刘堂庵,将油纸伞撑在刘堂庵的头上。刘堂庵走路的速度慢了下来,他斜视了一眼跟在身后的旺财,从心底里骂了句:狗日的,一副奴才相!
说实话,刘堂庵从心底里就瞧不起旺财这种卖主求荣的角色。不是邱贵贵三翻五次地说,把这个旺财牢牢地控制在手中,他才不会把这狗日的东西带在身边。邱贵贵虽与他在某些事上有争执,但在选择旺财这个人上,着实是为他做了考虑。邱贵贵说的一翻道理刘堂庵没理由不接受,旺财确实把春生一家卖给了官府,也可以说是卖给了他刘堂庵。既然他可以出卖春生一家,同样也可以把他刘堂庵出卖了。正因为如此,这个人就不能放任自流,必需把他严密地控制起来,要把这个人放在他的监视范围之内,不再让他回到滕紫轩和滕迟墨的身边去,这样才会安全。更让刘堂庵感到应该收留旺财的理由是,旺财的做法激怒了他的老婆,他的老婆平白无故的离家出走了,走时还带走他的两个娃儿,旺财成了孤家寡人。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收留他,他会感激他一辈子。这样的人带在身边,比带上一两个保镖还要保险。这样权衡之后,刘堂庵决定收留了旺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