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中原艺人来闽地卖艺者不断,也极大促进了闽文化,包括音乐的发展。
明末清初到民国初年,闽西南各地盛行民间器乐合奏,称为“古乐合奏”或者“合乐”“和乐”“汉乐串”。这种民间器乐合奏的最突出特点是,以古筝作为主奏乐器,领头定拍。闽南小城画安城内有八街,街街都有古乐馆社,其影响最大的“留香”乐馆正是张永芳先生年轻时组织的。
乐馆以乐会友,每到夜晚,乐声四起,雅俗共赏。张永芳先生弹奏古筝,另有七八名乐师配奏弦、竹弦、洞箫、小三弦、双清等乐器,有时还加入曲笛随唱昆腔助兴。他们不奏新潮的音乐,只崇尚古乐。
这种“会乐”活动十分频繁,一直到建国初期,画安城大多数乡社都有古乐组织和活动,但古筝在乡社的“合乐”中已不多见了。唯城内剧社的古乐合奏,还由汤友璋先生主奏古筝,古朴淡雅,传统韵味浓郁。
闽地“古乐合奏”的历史,就是一部闽筝史,而这种以古筝为主奏的“古乐合奏”演奏形式,与中原板头的“中州古乐”“弦索雅乐”类似,从这个层面来说,闽南筝和河南筝、山东筝、客家筝、潮州筝,武林筝等皆是同源分流,“为有源头活水来”。
那么这个“源头”是什么呢?
便是古老的秦筝。
尽管各大筝派都试图考证筝乐的发源与本门筝派的关系,但筝乐发轫于秦,这已是古筝界的共识,且是中国音乐史界都没有太多争议的定论。
司马迁《史记?李斯列传》中就提到秦国丞相李斯在《谏逐客书》中说:“夫击瓮、叩缶、弹筝、搏辞,而歌呼呜呜,快耳目者,真秦之声也。”
李斯写《谏逐客书》是在秦始皇十年,当时的背景是:秦始皇刚刚即位,为富国强兵,统一六国,到处招贤纳士,吸收了很多别国的人才到秦国做官,这期间,韩国担心自己被消灭,就派了一位能治水的人到秦国帮助兴修水利,希望能把秦国的人力、物力与注意力全部吸引到水利工程上,以图减轻秦国对韩国的军事压力。然而这件事终究被秦国发觉,秦国贵族便趁机劝说秦始皇把“客卿”,就是在秦国做官的异国人全都赶出秦国。
丞相李斯是楚国人,也是客卿,自然也在驱逐之列。
在这种情况下,李斯给秦始皇上了一篇奏议:《谏逐客书》,叙述秦国自秦穆公以来皆以客致强的历史,说明秦国若无客助则未必强大的道理,然后列举各种女乐珠玉虽非秦地所产却被喜爱的事实,说明秦王不应重物而轻人,更不应“非秦者去”。
这篇奏议阐述客卿强国的重要性,雄辩滔滔,成功打动了秦王,使他收回逐客的成命,并恢复了李斯的官职。
而奏议中列举的“击瓮、叩缶、弹筝、搏辞”,都是真秦之声,虽不知是哪一年,秦朝廷就不再使用自己传统的“真秦声”,“弃击瓮叩击而就郑、卫,退弹筝而取《韶虞》”,但后来的筝乐,在三秦大地又呈现一派繁荣景象,到了唐代,“奔车看牡丹,走马听秦筝”,盛况可见一斑。
三秦首府之地的西京,造就了筝乐两千多年辉煌的历史,然而到了20世纪50年代初,筝乐在三秦大地竟然成了濒危的绝响。
三秦大地筝人众多,却只能弹奏河南筝、山东筝、潮州筝的曲目,那么“秦筝”二字又有何意义呢?
于是,还是青年学子的周川首次提出“秦筝归秦”的口号,所谓“秦筝归秦”,便是包括培养秦筝新人,搜集传统曲目,研究秦筝史论,创作秦筝新曲等诸多方面在内的庞大系统工程。在老一辈筝家的大力支持和秦地筝人的积极响应下,周川为“秦筝归秦”事业奋斗终生,经历半个多世纪艰苦卓绝的拼搏,中国筝界的“秦军”异军突起,艺惊华夏,抒发“真秦之声”的古筝曲,如雨后春笋,不断涌现。不仅如此,周川先生带领的秦筝人在推动中华筝走向世界的事业中,也作出了巨大贡献,为树立民族文化自信,书写了属于中华民乐的浓墨重彩的一笔,真正践行了“民族的,就是世界的”。
“秦筝归秦”的成功,为传统文化如何传承发展提供了模板,非物质文化遗产如何传承与发展,继承与创新,这是一个艰难复杂的过程,但秦筝交上了圆满的答卷。
“同源分流,一气连枝,秦筝可以,闽筝也可以。”周小津握着陈玉春的手,说道。
老人的目光炯炯有神起来,他握紧了年轻人的手,讨好、乞求、热情灼灼道:“小津,你来跟我学闽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