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春末夏初来,这条蓝花楹大道都开花了,这么一大片,就跟云彩一样,别提有多美了。”
周小津停下脚步,正色看着陈千禾,问道:“你还记得在西京,我同你讲的那个关于蓝花楹的故事吗?”
周小津的神色无比严肃,仿佛他此行是带着一个无比神圣的任务,陈千禾点了点头:“记得。”
“我是来找那棵蓝花楹的,可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
周小津迷惘地抬头,看着大道上的蓝花楹,他们像雁群一样成群结队,密密匝匝,可是他要寻找的却是那棵落单的蓝花楹,那棵像失群的大雁一样不知所踪的蓝花楹,它到底在哪里呢?
陈千禾不知道周小津为什么那么固执地要找到这棵蓝花楹,作为朋友,她责无旁贷,要为他尽一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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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泽家又喝了酒,拄着拐杖回家。其实他年龄不大,才五十来岁,身体也很健壮,人高马大的,远不到出行要拐杖的地步。但他喝醉了,就要找根木棍当拐杖,东倒西歪地走回家去。
他的家在画安郊区了,门前有一条水泥公路,一直通往山顶的寺庙,寺庙里有一片墓园,已经葬了很多死人。能在这里买得起一座墓下葬的人家,家境都是颇为殷实的。吴泽家的父母要是死了,吴泽家是绝对买不起这里的墓的,这里的墓,小小一座,还不到一平米的面积,就要卖大几万块。莫说死了,就是活着,他们也未必能尝到吴泽家这个儿子半丁点好处的。
所以,吴泽家的父母异常羡慕居夜阑的父母,居夜阑的父母就葬在寺庙的墓园里。
吴泽家和居夜阑是什么关系呢?
居夜阑是吴泽家的小姨子,不过吴泽家的老婆,也就是居夜阑的姐姐,很多年前就死了,居夜阑又出了国,两家人早没了来往,但居夜阑把父母葬在吴泽家房子附近寺庙的墓园里,死了还住着好几万一小座的墓,也算死得其所。但是严格说起来,老丈人和丈母娘死了能葬在这里和居夜阑没什么关系,都是小女婿陈元出钱出力。这小女婿偏偏还是和居夜阑离了婚的。
就连吴泽家的父母都要夸一句陈元好女婿,吴泽家听了很不是滋味,都是女婿,他比不过陈元那个省城里的姑爷孝顺,但他连自己亲生父母都没孝敬呢,凭什么去孝敬岳父母啊?
清明节的时候,陈元特地从省城来画安扫墓,千里迢迢,风尘仆仆的,吴泽家也会舔着脸靠近前,帮着摆放供品、烧烧纸一类的,顺便再和陈元攀谈几句,说你那么远,下次别来了,清明节扫墓的任务就交给我吧。陈元是个有涵养的人,对这位连襟很是客气,吴泽家便有些蹬鼻子上脸,开始向同来扫墓的人们吹嘘,这墓是他给死去的老丈人和丈母娘置办的了。
陈元也不戳破,觉得没有意义,何必和一个废人较真呢?
吴泽家一开始能成为他的连襟,绝对不是一个废人,也是画安城里的上进人,但坏在一个赌上,把自己信用社的铁饭碗直接赌掉了,积蓄赌光了,还欠了债,于是靠着妻子干手工维持生计,好在后来儿子大了,开始赚钱养家了,吴泽家又开始扬眉吐气了,左邻右舍跟前又能继续吹牛了,然而好景不长,妻子得了病走了,儿子竟也得了病,正值青春大好年华,也一命呜呼。
吴泽家成为了孤家寡人,彻底蔫了,那点养老金用来每日里喝喝酒,衣食住行还要仰仗年迈父母接济。
陈元再来扫墓时,他也会舔着脸向陈元要钱了,嘴上说是借,可从来没还过。
陈元也不指望他还,告诉自己,和一个废人计较什么呢?
相比陈元的彬彬有礼,外甥女陈千禾就很是油盐不进,且不给他留脸,他第一次向她借钱就碰了壁。于是吴泽家就愤愤不平当着陈千禾的面指摘说:“如果你哥在这里,一定不会这样对我的,你哥就是比你懂事,怪不得你妈要你哥,不要你!”
这无疑是在陈千禾的伤口上撒盐,陈千禾越发不会给这位大姨夫好脸色了。
然而,这一天,陈千禾却主动来看望他,还带来了大包小包的礼物,其中还有两瓶酒,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事。
和陈千禾一起来的,还有一个漂亮的年轻人,漂亮得像是电视里走出来的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