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本是一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情,只是因为现在两人正在吵架,气头上谁都不理智,两个人又都骄傲得紧,一个死不肯解释,一个非要人说清楚,使得心中的隔阂越来越深。
两人僵持着,木偶一般站立着,直到都失去了耐心、失去了力气。
温筱晚忽地一指殿门,“很晚了,好走不送。”
“你……”沐无忧恼怒地蹙起眉头,“先把话说清楚。”
温筱晚冷笑,“说清楚?好,我告诉你,沐铭天他没有强迫我。这是实话,你可以走了。”
她不愿意直接承认,觉得有条件的爱,就不纯粹了,若无忧爱自己,就应当爱她的优点和缺点、不论她是否处-子,否则,会令她心中产生不是真爱的错觉。
可这番话听在沐无忧的耳朵里,却自动解读成了,她是自愿跟沐铭天在一起的。难怪,她以前总是为沐铭天开脱,说罪魁祸首是睿亲王,沐铭天也只是枚棋子,是身不由己;难怪,她会这么在意沐铭天的嘱托,甚至为了沐铭天责怪他、怀疑他。
他当即用连连冷笑掩盖心中的痛楚,“呵呵呵,好、好、好!温筱晚,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等你明白自己错在哪里后,你再来见我。在此之前,你就好好呆在凤安宫中反省一下,天下还有没有你这样把别的男人看得比自己丈夫还重的妻子。”
不再停留,不再多言,沐无忧转身拂袖而去,生平第一次,不顾风度地将门重重一摔。
呯——呯——
厚沉的门板重重撞在门框上,又重重弹回,反复几次,才安静下来。
那敲击声如同重锤,一下一下敲在两人的心上,让心中某处,訇然坠落,让心房空荡荡的,寂寞、悲苦。
沐无忧缓缓地走出凤安宫,举目回望暮色中的巍峨宫殿,嘴里全是心头涌上的苦涩。他该拿晚儿怎么办?
怎么办?
这个问题,沐无忧一直没理出头绪,他身为男人的骄傲,让他执拗地非要晚儿亲口向他道歉,亲口告诉他,她的心里只有他,他才肯原谅她。
可温筱晚也是个骄傲的公主,她已经暗示得那么明显了,他还要误会她,说明他并不是纯粹地爱着自己,他的爱是有条件的。哈!禁足就禁足,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她依然可以每日逗弄着小亦涵,幸福地当她的母亲。有儿万事足啊!
沐无忧只得每日里耐着性子、压抑着思念和焦躁批阅奏折,时不时暗示安从去问下凤安宫的守卫,皇后娘娘有没有求见。然而,每一次的希望,都被失望击败,绝望得沐无忧开始怀疑,晚儿到底有没有爱过他。
***
四月,初夏。
人间四月芳菲尽,但御花园不是,工匠们凭着自己灵巧的双手,为皇宫留住了最后一抹春色。
原本应当在春季举行的春闱,因为朝政动荡,挪到四月初才进行,所以由皇帝恩赐的百花宴,也就自然地挪到了四月末举办。
百花宴,既是中榜进士的恩科宴,也是京城上流社会未婚男女的大型相亲会。
因为皇后娘娘被禁足,许多事管理不来,这次的酒宴完全由两宫太后主持。但百花宴的当日,身为天瑞国最尊贵的夫妻,帝后应当携手亮相。
是日,沐无忧早早地乘辇车来到凤安宫外,假作淡定地看着那一抹俏丽的身影,缓缓走近。
身着明黄色金丝绣凤夜明珠缀纹凤袍的温筱晚,淡然地来到沐无忧的眼前,淡然地将纤纤玉手,放在他早已伸出的掌中。
沐无忧用尽全力,却只能轻轻地握住她的手,一同乘辇车到达太液池边。
安安静静的一段路,两人都没有言语,却都用心去体会对方就在自己身边的感觉。这一刻,心中被骄傲和自尊高筑起的围墙,悄悄塌陷了一角,露出了里面柔软的心房。两人都有些后悔自己的倔强和固执,都在思忖,如果服个软,能不能回到最初的甜蜜?
就在两人心有灵犀地对望的一瞬,安从尖细的嗓音恭敬地唱诺道:“皇上驾到——皇后驾到——”
太液池边,恭敬地跪了一地的,是天瑞国的文武百官和其家眷,以及今天宴会的主角——今科上榜进士。
沐无忧和温筱晚的骄傲和自尊,又瞬间被召回,刚才那一瞬的心软似乎只是个梦境。两人再度互望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坚持:如果你道歉,我就原谅你!
然后,两人同时调转了视线,望向下跪的人群,和蔼地抬手,“平身。”心中却同时道:明明是你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