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冬来,日月更替。lanlanguoji.com屈指一算,我们从山东外搬进屯子里已经过了四个春秋。房东一家人对我们挺好,他们共有七间瓦房。有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子里种了一排葡萄树,已经枝繁叶茂,果实累累。我们家住了西面的三间,最西边的一间小耳房仍然是东家的。还有靠西墙的猪圈,厕所仍然是东家所有。可能是考虑到我们的方便,东家在院子中间,也是我们住的屋子窗前,给我们留出一块不大的地方归我们使用。于是老爹不失时机的在那里栽种了一棵葡萄树,为了堵小弟的嘴。小弟当年只有八岁,怕他太小不懂事,去偷吃人家的葡萄。没想到小弟非常乖,从不惹是生非,每天进出大门从人家的葡萄架下面经过,那架上一串一串的葡萄,他连看都不看一眼。为此,妈妈很是欣慰。
老爹老妈为人正直任人为善,什么事情都礼让三分,从来都与世无争。所以我们和房东的关系相处得很融洽,从来没有任何纷争。
当时的我们还都算小孩子,不懂事我们眼里的世界跟大人是完全不同的,觉得这个“家“可比山东外的家好多了。最起码房顶上盖的瓦,不会往下掸泥,下雨的时候也不会因为漏雨而把炕席吊起来避雨,特别是晚上上厕所,再也不用害怕不时出现的大灰狼,这里的一切让我们感到很是快乐。
然而老爹老妈的内心深处却始终高兴不起来。他们没有一天踏实过,心里总是空空的,凡事总是小心翼翼。毕竟这里是别人家的房子,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始终困扰着,让他们寝食难安。他们无时不在怀念山东外的老房子。老爹常常叹着粗气说:“山东外那个老房子虽然有点破旧,但毕竟那是咱自己的家呀!再说,住习惯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挺舒服的。如果可以重新来过,我肯定不会离开那个老屋的。”老爹的话让我们听了若有所思,可又莫名其妙,似懂非懂。随着我们一天天长大,爹对“家”的渴望也越来越强烈。然而这是一个多么遥远的愿望啊。那时的农村,还是一穷二白,每个日值只有几角钱,挣了一年工分,秋后一算帐,扣除口粮钱等,家家户户几乎都是所剩无几。我们村还算不错的了,有些村由于管理不善,还会出现收支倒挂的现象,辛辛苦苦干了一年,不但没挣到钱,反而还欠队里的费用!这真是叫人哭笑不得。但在那个年代,这样的事并不算什么稀罕事。
一九六二年,我和爹两个人的工分,秋后结账时有了70元的余额。这让我们全家高兴不已。正巧村里的一户人家准备把土改时分给他的两间瓦房卖掉。大队长和书记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爹,希望爹把它买下来,满足爹有家的愿望。爹一听真的是高兴得不得了,这可是求之不得的好机会,比起自己盖房子可省事多了,而且这房子质量很好,位置也不错,在整个村里是数得着的。可是爹沉思了许久,冷静了下来,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两间房430元的价格,这在当时可是个天文数字啊,我们家根本拿不出那么多的钱。然而幸运的是爹遇到了好人。村干部都十分了解爹的心思,老村长和村里的会计自掏腰包借钱给爹。爹激动的不知说什么好了,只能反复地说着谢谢。
就这样在大队干部的帮助下,我们买下了这两间瓦房。记得那段日子里,爹每天乐地合不拢嘴,因为我们从此又有了属于自己的家,也圆了爹的一个梦。爹连夜便带领全家来到这个房子查看,这个房子一排有九间,
在吃大锅饭时是生产队的一个大食堂,九间房一通天下,没有任何间隔。后来大食堂解散,生产队安排了三户人家住在这里,一户住三间。我们买的这两间是靠西头的两间。这时暂住的那户社员已被生产队安排去了别的房子居住了。我们一家在此左看看有看看,又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因为心里着急,也因为经济条件不允许,也就顾不上再翻新修理改造,只简单地垒了个锅灶,盘了铺炕,几天后就迫不及待地搬进了“新家”。我清楚地记得我们搬去的第一天,晚饭之后,爹仰面躺在热乎乎地炕头上,望着窗外皎洁的月光,心情好极了。他跟我们调侃道:“这躺在自己家的炕头上那滋味就是不一样啊!踏实!”接着又说道:“这回咱可不怕了,就算要饭吃也总算有了个闯棍的地儿了。”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到了一九六四年落实政策时,跟我们紧挨着的另一家那两间房也要出卖。如果我们买下来是最好不过的了,正好四间房连为一体,这在农村也是理想的布局了。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如果让别人买去了,那我们的家就永远只能是两间房子了,再也没有了发展的空间。这个道理爹当然是最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