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那字画行贺枕书有印象,就在前街最热闹的地方,铺面很大,里面摆满了字画。
难怪这人打扮得如此富贵。可这人自报家门,反倒让贺枕书冷静下来。他还是没接胡掌柜递来的那锭银子,认真道:“我这几把伞不值这个价,您这钱花得不值当。”“都是做生意,值不值我心里有数。”胡掌柜道:“不过你说得对,这几把伞的确不值这个价,值这个价的,是你的字画。”贺枕书略微蹙起眉头:“胡掌柜想说什么?”“你这小双儿是个爽快人,我就不兜圈子了。”胡掌柜道,“你这字画题在伞面上,卖给那些不懂欣赏的庸人,着实大材小用。”“你如果有兴趣,可以来为我的字画行供稿,这不比你卖一辈子伞值当?”贺枕书没有回答。他沉默了很长时间,甚至没留意到裴长临何时下了牛车,来到摊前。“阿书,发生什么事了?”裴长临问。“没什么。”贺枕书摇摇头,又对胡掌柜道,“谢掌柜的赏识,但我只是个普通的乡下夫郎,闲暇时习些字画不过兴趣使然,供稿那样的活,我做不了的。”“普通的乡下夫郎?”胡掌柜眉梢一扬,眼底笑意更深,“未必吧?”“我识人很准,以小公子的才华,绝不该被埋没在这市井当中。小公子不必这么快答复我,可以再回去多考虑几天,什么时候想通了,来我铺子找我就是。”.胡掌柜答应让贺枕书回去考虑几天,但仍然高价收走了那剩下的五把伞,美其名曰,想让贺枕书看到他求才的诚意。回程路上,贺枕书一言不发,拉车的大黄牛慢吞吞走在山间小道上。一只手忽然从身后伸出来,从他手里牵过缰绳。贺枕书恍然回神:“怎么了?”“你再磨蹭,我们天黑都到不了家。”裴长临说着,轻轻在牛背上甩了一鞭,大黄牛瞬间加快了步伐。“我知道了……”贺枕书低低应了声,想从裴长临手里拿回缰绳,却又被后者躲开。“好端端的,在生什么闷气?”裴长临问他。贺枕书眨了眨眼:“我没有……”“都写在脸上了。”裴长临抓着缰绳,视线看向前方,“胡掌柜那儿,你是不是不想去?”“贺枕书低下头,没有说话。“为什么不愿?”裴长临问了一句,偏头瞧见小夫郎低垂的眉眼,又道:“别误会,我不是要逼迫你做什么。”裴长临对字画了解不多,但他能看出贺枕书的水准绝对不低。胡掌柜说得没错,他这字画题在伞面上,只作为一个漂亮的装饰,的确太埋没他了。而那胡掌柜今天随便就能拿出五两银子,去为字画行供稿,工钱自然不会少到哪儿去。因此,裴长临其实不太明白贺枕书为何如此犹豫。贺枕书沉默片刻,还是如实道:“那间字画行我早晨路过时往里头看过,那铺面摆上出得好听点是做字画生意,说得难听点,恐怕就是个以仿制字画为生的赝画商。他以前还住在县城时,最痛恨的就是赝画商。那些赝画商不仅仿制赝品赚取不义之财,有些还会将收来的字画改名换姓,故意换成书画大家之作,偷梁换柱。偏偏这种生意民不举官不究,就连官府都不会管,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至于那胡掌柜,他说欣赏贺枕书的字画倒不像是假,但要是真去为他的铺子供稿,会被用不准了。贺枕书从小学习书画,那是他的兴趣所在,他从未想过用此道牟利,更不用去帮赝画商做事。“那就不去。”裴长临明白了他的顾虑,道,“改明儿托人带个话去回绝了就是,就说……你夫家要你留在家里伺候,不让你出去抛头露面。”贺枕书一愣,皱眉道:“这哪能行?要是被传出去,不是叫旁人误会你不近人情吗?”裴长临平静道:“我本就没什么好名声,多这一桩也无所谓。”贺枕书:“可是……”“不过你收了那胡掌柜的银两,若真不想去他的铺子,这笔钱得退回去。”裴长临打断他。“这些我知道……”贺枕书摸了摸放在怀里的钱袋。那锭银子放进去之后,钱袋终于变得沉甸甸的,揣在怀里都能感觉到分量。着实是个不小的诱惑。……真的很缺钱。要帮裴长临找的药材还没有着落,就算真找到了买药的渠道,那一副药的价格,也比现在用的药贵上好几倍。坦白而言,以他现在这处境,有人肯给他指条赚钱的路子就不错了。哪还轮得到他挑三拣四?贺枕书脑中两个声音彼此拉扯着,久久无法做出决定。裴长临轻叹一声,拉停了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