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房间里，五月日谅依然高烧不退，身上的伤口溃烂，触目惊心。

渡川站在床前，静静地看了一眼床上的少年，似乎觉得无关紧要，很快就动起了想要回身离开的念头。

但在转身的瞬间，听到身后的人在高烧中呓语：“……疼不疼……千叶……”

听到了千叶的名字，渡川浑身一震。

这个高烧不退的少年，竟然从口中说出了香川千叶的名字？

看到渡川少爷始终站在床边没有动，老管家知道，那个已经困扰了少爷很久的名字，再一次出现了。他立刻上前，想要做点解释。

“不过是发着烧胡乱说梦话罢了，不用当真……”

老管家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渡川清冷的声音打断了。

“她怎么了？接着说。”

老管家一愣。

按照少爷的脾气，就算在天塌下来了他都不着急着解决，为什么此刻却会把一个高烧不退的少年的呓语当真了？

再看床上的那个人。依然闭着眼睛，似乎极其痛苦的表情。汗滴一颗一颗，从他的额头上滑落下来。

“……好黑啊……千叶……什么都看不清……”

他轻轻开启唇，自言自语，却仿佛在和什么人对话一样。

渡川屏住了呼吸。

老管家正要上前一步，他立刻抬起手制止了老管家。此刻房间里非常静谧，唯一回响着的是少年急促的呼吸声。

“……好疼……疼……你也疼吗……”

五月日谅呓语，同时略微痛苦地皱着眉，极其不安分。

渡川未动。

床上的五月日谅却仿佛再也受不了了，想要挺起来。

但就算用了十二分的力气，实际上也只动了一个非常微妙的弧度。接着，他再度回到了床上，汗水浸湿了前额的头发。

“……嘶……胸膛那么大的伤口……”他说。

那样一声轻微的“嘶”，却仿佛是真的感受到了那种巨大的痛苦一般，想要赶紧逃离不看，又忍不住去触摸一下，看看是不是真实的血肉。

高烧中的五月日谅像是从来没有恢复过神志一般，只喃喃地重复着潜意识里看到的东西。

而这一边，渡川的脸色却已经微微有些变了。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老管家，交换了眼里的神色。

这种神色老管家明白。

五月日谅在很久之前，就已经被推下了“那个地方”，在众人都以为他以为死的时候，他却没有放弃，始终在做着非常艰苦、早已超出了人的体能所能做的事情。

现在，他活下来了。

但是，外界的事情，对他而言应该是一片空白的。他不会知道在他攀爬上无尽的黑暗的时候，有一个少女早已在高高的神坛之上悲壮掉落。

……对。

老管家越想越确定。五月日谅绝对不应该知道千叶已经死了。

可是……他刚才描述的，又是什么样的东西？

“……千叶……别哭了……那么冷……来

我这儿……”

昏迷中的五月日谅还在和什么人对话着。

“……还哭？再哭……就没有出息了……”

“……眼泪和海水一样……都那么咸……”

那些零碎的话语片段，其实不能算是什么具体的陈述，反而是像一个少年想要保护一个对他而言非常重要的姑娘……

而这些呓语，也只能算是不成型的情话罢了。

可床边站着的两个人，脸色早就一分一分白下去了。

老管家看着自家少爷。

虽然五月日谅并没有说什么，但是其中支离破碎提取出来的几个词语，也足够让渡川的脸色变得一片苍白。

他静静地回过头来，看了老管家一眼，虽然眼里极力克制着，不愿意流露出太多的神情，但是一瞬即逝的惊讶和震惊，这个是遮盖不了的。

……怎么能让人不惊讶？

五月日谅是怎么知道香川千叶掉进海里的事情？

怎么看到了她在哭？

……怎么知道，她的胸膛上有一个那么大的缺口？

这些……他分明不该知道的……

看着屋子里的气氛越来越沉下去，老管家清清嗓子，非常艰难地开口：

“少爷……不过是巧合罢了……五月日谅发着高烧呢……我们回去吧……”

渡川摇了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