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事先带了未充气的游泳圈,海边没有打气筒,小舅拿着那个瘪瘪的游泳圈,一口一口使劲地吹着气。多年前的那一幕突然浮现在我脑海,十来岁的小舅坐在阳台上,一遍一遍徒劳地往那个被我打碎的瓷碗上涂胶水,仿佛只是一转眼间,他便不再年轻了,我也不再年轻了。
一直以来我都为没有一个哥哥而遗憾,此刻,我终于释然了。面前腮帮子鼓鼓的小舅,多年来给予我的岂不正是那种兄长式的关爱?没有两代人之间的代沟,有的只是对等的交流,从儿时到现在。
小舅去贵州那天我正在上班,他是悄悄走的。城市里像他这样的人太多了,悄悄地进入,悄悄地离开,总会有不断涌入的后来者来填充城市的繁华,而我,也只不过是这千万大军中的一员。为了生活,我们不得不四处奔波,即使和至亲的亲人之间,我们所拥有的也只不过是一段短短相依的日子。然后我们在命运的推手下交错,我只希望,那些曾经相依为命的日子,能够给小舅、给我、给所有漂泊在外的人带来些许的温暖,那样的话,无论身在何方,我们都能淡淡微笑着说,此心安处是吾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