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毕媛告辞回家。
四月八日,暴雨龚春琳和夏毕媛早上见了面,继续上街采购,今儿要买的是装冰激凌的碗,这是送给内宅小姐太太们吃的,自然卖相要好。两人出发前商量了半天,才画好图样,直奔长平街的良玉瓷行。“我家装胭脂的瓷盒都是它家订的,胎薄色泽,绝对是瓷中上品。”夏毕媛在车上向龚春琳介绍。龚春琳点头。进了店,龚春琳找位置坐了,看夏毕媛舌战掌柜,不象往常那样,一个装红脸一个装白脸,死命地压价。掌柜和夏毕媛虽然是熟人,相互之间并不手软,一个漫天要价,一个就地还钱,十分热闹。说到胶合状态,夏毕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放下杯子从袖中掏出手帕,轻点芳唇蘸干唇上水迹。看到两人事先商量的暗号,龚春琳道:“小媛,我瞧高掌柜是个实诚人,提出的价格已经很低了。应了算了,要买的东西还很多,交了订金去下一处吧。”“是啊,夏小姐,这价钱真的是低得不能再低了。”高掌柜连忙接着龚春琳的话道。夏毕媛狠狠瞪了龚春琳一眼,做出无可奈何的模样,答应了。双方交了订金,写好文书。高掌柜送两人出来,刚才杀价杀得入神,站在门口,才发觉天阴沉得厉害,一层层黑云挤挤挨挨地拥在一起。“要下雨了。两位小姐先在我这儿避一避,等雨下过了再走?”高掌柜客气。看天色,雨肯定是要下得,却具体说不清是什么时候,也许是一小会,也许是一柱香的时间或者更长。夏毕媛笑道:“多谢高掌柜盛情,这儿离我家铺子也近,我回去避雨也容易。”高掌柜便不强留,看两女上车,他转身进店。在车上,龚春琳道:“这个时候,你大哥应该在店里吧。”夏毕媛点头,夏福田夫妻对她实施监视,她何尝不是命自己的丫环盯住他俩。她昨天回去听丫环禀报,霍氏约李氏和姨奶奶打牌,牌桌上一个劲把话题往夏毕媛身上引,夏毕媛就知道夏福田夫妻开始入套了。若往店子去,夏福田肯定要套自己的话,与其辛苦地和他周旋,不如不见面让他胡思乱想好。“你说去哪里?找家茶楼坐坐?”夏毕媛问。“去金霞绣庄吧,不知道她家小姐的嫁妆做得怎么样了。”龚春琳说。“嫁妆?”夏毕媛的声音透着惊讶,“她不是退了李家的婚事么?又做什么嫁妆?”“你知道此事?”龚春琳惊讶。夏毕媛叹道:“那事闹得那么大,街面上哪有不知道的。”龚春琳也叹了一声,将秦小姐和江家结亲的事说了一遍。说着话,马车来到金霞绣庄,两个人相互搀扶着下车。进了铺子,龚春琳看到伍凤娇正陪着个年青客人在看绣品,大红的缎料用金线绣着团花,一看可知必是婚嫁用品。缎料的红色映在那人低垂的脸上,平添了几分喜气。那人认真地看着绣品,并没有注意门口来人,侍立在他身后的小厮据头向大门看来,看到龚春琳,小厮脸色一僵,连忙轻轻扯动主子的衣襟。那人疑惑地擡头,小厮手指指向门口示意他看。龚春琳觉得那小厮看着眼熟,他家主子顺着他的手指看过来,两人正面对着,各是一惊!江士林!他怎么会在这里?伍凤娇也看到了小厮的手势,也看向门口,瞧到龚春琳,也是一惊,忙笑着低声向江士林解释道:“江姑爷,这位龚姑娘脸上的黑斑是她生下来就有的胎记,她不是那个被雷劈的‘晦女’。”江士林不说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龚春琳,生怕她冲过来,告诉伍凤娇两人的关系。果然,龚春琳慢慢走过来,脸上带着僵硬的笑,问伍凤娇道:“伍姐姐,这位公子是?”“是我家江姑爷。”伍凤娇笑着介绍。秦府上下生怕这门亲事又吹了,提前改口,企图造成既定事实。龚春琳瞪着江士林,她真想向伍凤娇揭露江士林的小人嘴脸,可是那个‘江姑爷的’称呼让她顾忌:如果这门亲事又吹了,那位秦小姐这辈子都不会再相信男人了吧。对于她的父母来说,就算女儿嫁给一个小人也比做个‘剩女’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