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狗屯最西头的炊烟在暮色中交织在一起。完夲榊栈 唔错内容
王谦拉着爬犁转过山脚,望着两家相邻的土坯房,喉咙突然发紧。
上辈子杜小荷死后,那道矮篱笆就被杜叔拆了,换成了高高的泥墙,两家人再没说过话。
"俺娘肯定在剁饺子馅呢。"杜小荷指着杜家烟囱里冒出的青烟,"今儿个冬月初一,按惯例该吃酸菜馅的。"
王谦鼻子一酸。
那年他拖着骨折的双臂和杜小荷的尸体回来时,杜家锅里确实煮着饺子,后来全糊在了锅底。
杜婶抱着女儿冰冷的身体哭晕过去,杜叔红着眼要找他拼命,是爹用身子挡着才没出大事。
"汪!"大黄的叫声惊醒了他的回忆。
杜家院门"咣当"一声撞在土墙上,冲出来三个身影——打头的是系着蓝布围裙的杜婶刘瑞红,后面跟着她家二闺女杜小华和小儿子杜鹏。
"死丫头!你要吓死娘啊!"
杜婶的嗓门带着哭腔,一把将杜小荷搂进怀里,手掌却"啪啪"地往她背上打,"这大冷天往山里钻,被熊瞎子叼去咋整?"
杜小华眼尖,指着爬犁尖叫:"娘!快看!"
杜婶这才注意到爬犁上的肉山,惊得倒退两步:"老天爷..."
王家院门也猛地推开。_完/夲_鰰?颤¢ \已`发+布_最.欣′彰.劫~
王谦看见娘李爱花手里的擀面杖"咚"地掉在地上,面粉在脚边腾起一团白雾。
爹王建国没顾得穿袄子就冲出来,胸口还沾着木屑——准是在给林场赶制爬犁零件。
"兔崽子!"
爹的吼声震得树梢积雪簌簌落下,"你娘急得差点把灶王爷像都烧了!"
王谦眼眶发热。
上辈子出事那天,爹也是这么穿着单衣冲出来,只不过当时是为了挡下杜叔砸来的镐头。
"爹!娘!"王谦掀开猪皮,"三百斤的炮卵子!"
两家人全围了过来。
杜叔杜勇军不知何时也出来了,蹲在爬犁边翻看野猪后腿的刀口,粗糙的手指突然一顿:"这刀法..."
王谦心跳漏了半拍。
杜叔是屯里最好的猎手,别看出门闷不吭声,眼睛毒着呢。
"建国!"杜叔抬头喊王谦他爹,"过来看!这刀口走的是筋膜缝!"
爹凑过去,两个脑袋几乎碰在一起。
王谦看着这对老哥们——上辈子他们最后一次并肩,是在杜小荷坟前互相揪着衣领。
"谦子哥!"稚嫩的童声突然响起。
两个小身影从大人们腿缝里钻出来——是七岁的小妹王晴和杜家十二岁的杜鹏。`微?趣_小^税^旺* +哽/辛/嶵/全~
王晴直接扑到他腿上,疼得他"嘶"了一声。
"血!"十一岁的二妹王冉尖叫。
娘这才发现王谦棉裤上的血迹,眼泪顿时下来了。
"进屋!都进屋!"爹一把扛起半扇猪肉,朝杜叔努嘴,"勇军,搭把手!"
两家人呼啦啦涌进王家堂屋。
杜婶拉着女儿要回家换衣裳,杜小荷却挣开娘的手:"俺得给谦子哥抹药!"
她变戏法似的掏出个小瓷瓶,"獾子油!"
王谦心头一热。
堂屋里乱哄哄的。
杜小华帮着王冉剥蒜,杜鹏带着王晴在炕上翻跟头。
娘和杜婶在灶台边忙活,两个女人肩膀挨着肩膀,一个和面一个剁馅,配合得像一个人的两只手。
杜叔和爹蹲在地上研究野猪肉。
爹用烟袋锅指着猪心窝处的刀口:"这一刀要是偏半分,就得捅到苦胆。"
"神了。"杜叔的旱烟袋吧嗒作响,"建国,你啥时教的孩子这手绝活?"
爹一脸茫然。
王谦赶紧打岔:"杜叔,猪心留给小华补血,听她说开春考试老头晕。"
杜婶切菜的手突然停住,眼圈红了:"这孩子...还记得这茬..."
屋里突然安静下来。
王谦知道为什么——上辈子杜小华因为姐姐惨死,精神受了刺激,再没上成学。
"谦哥!"杜鹏突然扑过来,"你教我打猎吧!"十二岁的少年眼睛亮得像星星。
王谦揉揉他刺猬似的短发,想起这孩子后来成了酒鬼,三十岁就掉冰窟窿里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