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
光带的尽头是面液态的玻璃墙。墙后站着个扎羊角辫的女孩,穿着1999年的碎花裙子,手里捏着张明信片。阿玉认出那是城市更新时拆掉的老邮筒里掉出的那张,背面画着的海浪纹路,此刻正随着女孩的呼吸起伏,而女孩转身的瞬间,阿玉看见自己冲锋衣的拉链反光——拉链头磨损的齿痕,和明信片边缘的邮戳齿孔完全重合。
五、镜像:1999年的邮筒与现在
液态玻璃墙开始波动,1999年的女孩与阿玉的影像在墙面上重叠。阿玉看见女孩投递明信片的手,手腕内侧有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痣,而明信片投入邮筒的“咚”声,恰好与钟华此刻的心跳同频。钟华伸出手,光带突然分叉,一条连接着1999年的邮筒,另一条缠绕在阿玉的冲锋衣拉链上。
“你看邮戳日期。”钟华的声音带着颤音。阿玉凑近玻璃墙,看见明信片上的邮戳模糊起来,重新显影出的数字是2023年7月5日——正是他们今天搬家的日子。液态墙里渗出熟悉的气味:前调是母亲绣品的檀香,中调是敦煌戈壁的沙砾味,尾调是雨崩村的酥油茶香。女孩突然笑了,手里的明信片翻转过来,背面的海浪纹路变成了阿玉冲锋衣上的防水压胶条。
挂钟突然敲响,不是十点十八分,而是十二下整点。光带剧烈震动,所有光斑都飞向液态墙。阿玉看见1999年的女孩消失在光里,取而代之的是自己站在老邮筒前的倒影,而钟华的手正穿过光带,握住了倒影中自己的手。候车室的玻璃幕墙恢复固态,墙上的挂钟指针不知何时回到了正常走动,钟摆上凝着的水珠还在,只是这次,水珠里清晰地映出了青海湖的日出、雨崩的冰瀑和纳木错的星空,像枚被时光打磨的琥珀。
“我们该走了。”钟华捡起脚边的帆布包,包带磨损处露出的棉线颜色,恰是纳木错晨雾的蓝灰色。阿玉点点头,冲锋衣拉链在阳光下闪过一道光,那光里有海浪的纹路,也有1999年明信片上未干的墨迹。他们走出候车室时,身后的光带渐渐淡去,只在地面留下一道水痕,水痕的形状,是滇藏线地图上那个没有终点的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