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庭简心想,她父亲虽然不在了,但有邵谦照顾着,应该也不会让她吃苦。
毕竟这几年,邵谦可是实实在在的上市公司控股股东,还是个善用资源,做事不择手段的。
他在自己面前这副偶尔咬人的样子,指不定已经是收起獠牙装乖了。
冯媛走过来和顾庭简并排站着,眺望远处的高楼大厦,“我爸刚走的时候,我哥很自责,觉得都是他造成的。但我和刘姨都很清楚,不能怪他,当然,也不能怪你。冤有头,债有主,都是害他的人的错。”
“也确实是我没保护好他,我当时要能早点派保镖过去,或者干脆不派人过去,可能就会避免他出车祸了。”
顾庭简只敢说到这个地步,他心里明白,韩凛和他们之间的恩怨,才是邵谦自责的根本原因,可这其中的纠葛,估摸着邵谦也没办法对冯媛开口。
是非对错丶责任因由,有时根本说不清,这事真要深究,根本原因是薛茂违法乱纪,直接原因是韩凛心狠手辣,其间再夹杂一个间接原因,只能说是冯旭自己疏忽大意上了贼船,怎么着也怪不到他和邵谦头上。
但事情发生了,总要有人担责,环环相扣下,往往就是那个细枝末节的丶最不相干的人,被扣上了罪魁祸首的帽子。·
顾庭简对此耳濡目染丶司空见惯,自然能想得明白,不会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搬,可邵谦就难了。
“无论如何,这真不怪你!我就是想找你说清楚,我怕你误会。”
顾庭简也松了一口气,“我能想明白,你还是多去开导开导你哥。”
冯媛沈默了片刻,忽而下定决心,激动地转头说道:“顾哥,股份的事,刘姨不知道,但我都知道。我哥是对不起你,但他做这事儿都是有原因的。你能不能听我替他辩解几句?”
“别那么紧张!我和他已经和解了。”顾庭简看向她缓言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我听着。”
“我爸和刘姨再婚的时候,我还在上高中,我哥他很照顾我,但那种感觉很奇怪,我总觉得,他在模仿别人的行为举止,他不知道怎么去对一个人好。后来于绚姐跟我说,你们很早就认识了,我当时就想,他应该是在模仿你吧?”
顾庭简轻笑道:“这有什么好模仿的,他还说过最看不惯我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我对他好点,他指不定全当施舍,还觉得践踏了他尊严。”
“他那是羡慕!”冯媛争辩道,“他家情况比较覆杂,小时候经常被骗,被骗去打。有次他还跟我说,特别嫉妒被父亲偏爱的小孩。他拿走你的东西,不是想要据为己有,他就是想知道,站在你的位置,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是不是就能,变得像你一样慷慨大度。”
顾庭简不答,冯媛瞥了他一眼,继续道:“出事之后,我哥心里难受,找不到发泄口子,只能伤害最亲近的人。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但说难听点,他要是真没有良心,钱都骗到手了,怎么可能还惦记着你,躲还来不及。这些年,他一直在等你回来。”
“这些我心里有数。”
“他也知道,他对不起你,所以在你面前没脸辩解。可站在他的角度,他那时也确定不了,你会不会和他家里人一样,又一次地骗他丶害他。邵谦他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只是遇到你之后,乱了分寸。”
顾庭简沈吟道:“你之所以跟我说这些,是不是担心我只是假意跟他和好,之后会伺机报覆他?”
“……是。”
“我已经三十了,不想折腾了,我只想要一个安稳的家。”顾庭简转身拍了拍冯媛的肩膀,“回去吧,外面风大。”
回到病房,四人聚在一块儿,又寒暄了几句,话都差了半截含在嘴里,却都已心照不宣。
暮色四合,到了饭点,刘娟挽上冯媛,站起身道:“不打扰你们了,小顾啊,以后要麻烦你照顾我们家小谦了。”
顾庭简忙起身相送:“您放心。”
走到门边,刘娟又道:“那等小谦病好了,你们再一起回家来吃饭。”
顾庭简郑重点头:“好。”
关上门,顾庭简含笑走到邵谦身边,坐下拉住了他的手,“你妈这是要把你往我手里推了,邵谦,你这下逃不了了啊,等着被我拿捏吧。”
邵谦俯身凑到他耳边说道:“求之不得。”
顾庭简问道:“再休息两个月,等过完年,就回华亭?”
邵谦面露难色:“顾哥,能商量个事儿吗?我找了新工作,想在律所待一年拿执业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