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上仿佛拴了铁链,沈甸甸的,每走一步都万分艰难。
但身体是诚实的。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走到了裴响面前。
而裴响也恰好从田里爬了上来,翻出了陷在泥里的拖鞋,坐在田埂边,给自己脚套上。
林软星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示意他看自己。
裴响这才注意到面前的林软星,缓缓擡头。
林软星看不清他的表情。
天色晦暗,雾气潮湿,只有那双澄澈明亮的眼睛在黑暗中闪耀。
但她总觉得他和平时有些不一样,但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她猛然想起自己找裴响的目的,连忙将手里的红色塑料袋拎起,递到裴响面前。
“喂,这是你的钥匙。”林软星说。
外婆拜托她送钥匙的时候,顺带让她装几个包子带过去。
因为她说,裴响将所有的包子都送到了外婆家,自己都没留几个,她实在过意不去,让林软星带几个肉包去。
于是她就简单用红色塑料袋装着,将钥匙也一并归还。
她和裴响中间隔着两只手臂的距离。
擡手间,只要裴响也伸手,就能接过这个塑料袋,完成她的任务。
但他却迟迟没伸手。
林软星想,是不是天色太暗,他读不懂她的唇语,所以不明白她的意思。
于是又轻咳声,再度缓慢重覆:“你的钥匙,在里面。”
又扬了扬手里的塑料袋,递给他。
在这不宽不窄的距离间,林软星能闻到他t身上沾着的泥泞味道。
腐烂的,清新的,还有肥料的恶臭味。
可他好像什么也不懂似的,还是没伸手。
林软星有些不耐烦了。
她微微皱起眉,将塑料袋又往他面前伸了伸。
这时,裴响却仰着头盯着她看。
明明他是坐在地上的,此时林软星却觉得他身上莫名有种压迫感,让她喘不过气来。
晦暗中,神色莫辨。
这时,突兀地响起一道温润又低沈的声音,带着轻微的沙哑。
“你满意了?”他说。
林软星乍然一惊,落入他的瞳孔中。
那双澄澈的眼,此时化作幽冥的深潭,汪洋中翻涌着她看不懂的神色,平静中杂糅着温和与犀利,将冰与火融合。
林软星下意识想嗤笑一声以示反驳的。
但嘴角仿佛冻住了般,怎么扯都扯不出那抹嘲讽的笑容。
两人僵硬地对峙着。
过了好半晌,林软星才反应过来,顿时心中莫名生起一团怒火。
我是好心来还你钥匙的,你还发上脾气了?
林软星心中不痛快,她恶狠狠地将钥匙和包子一块扔到他身上。
沈重的钥匙串砸在他的胸膛上,发出沈闷的痛响,塑料袋里白兮兮的肉包也随即滚落,从他怀里滚到田里,落入脏兮兮的泥里。
她才不管包子还能不能吃。
也不管钥匙有没有送到他手里。
将东西一扔,她扭头就往家跑去。
脚步飞快,比来时还快。
她讨厌他刚才的眼神。
那眼神好像在说,你是个罪人,我现在的一切都源于你的过错。
但我是无辜的。
明明他自己做的错事,他凭什么觉得自己无辜?
既然做了,就别想摆脱干系。
林软星越想越生气。
后知后觉的林软星,忽然间想起刚刚他说的话。
呵,原来他是会说话的啊。
那平时装什么哑巴?
你只是耳聋,又不是嘴聋。
林软星又情不自禁冷笑了声。
平时装就算了,现在还想装好人,真无耻。
果然,她就不该对他抱有什么希望,他就是条劣等狗,甚至比她还恶劣。
-
她跟裴响彻底闹崩了。
起因是村口那只野狗,莫名其妙跑到隔壁邻居家,把人家养的母狗给日了。
邻居大早上看见,拿着扫帚骂骂咧咧抽那条野狗,下手可狠,打得那条野狗汪汪狂叫,夹着尾巴逃也似的跑了。
春天到了,万物覆苏。
恰是动物发情的季节。
院子的大门敞开着,林软星坐在庭前的摇椅上,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