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着说,“比我女儿烤的还香。”
小姑娘的眼睛亮了起来,又递过来一块。李渊看着她,忽然想起老马的女儿,照片上的小姑娘也这么大,扎着羊角辫,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中午去面馆吃面时,老板端上来的面里果然多加了葱花,香气扑鼻。李渊刚要动筷子,手机响了,是苏瑶打来的。
“阳阳班主任刚才打电话,”她的声音带着急,“说阳阳在课堂上晕倒了,现在在学校的医务室,你快去看看!”
李渊的心猛地一沉,抓起外套就往外跑,自行车都忘了锁。他跑得飞快,大步流星的习惯瞬间回来了,路人纷纷侧目,他却顾不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阳阳不能有事。
学校的医务室里,李阳躺在病床上,脸色有些苍白,嘴唇干裂。校医说他是低血糖,可能是早上没吃好。李渊冲过去,握住儿子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吓人。
“爸,”李阳虚弱地睁开眼,看到父亲,眼里闪过一丝愧疚,“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傻孩子,说什么对不起。”李渊的声音有些哽咽,他拿出随身携带的糖块,剥开糖纸塞进儿子嘴里,“以后早上必须吃早饭,听见没?”
李阳点了点头,含着糖块,忽然说:“爸,我不是故意晕倒的,是……是早上看见你的手表,想起你说的马叔叔,心里有点难受,就没吃下去。”
李渊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他把儿子搂进怀里,能感觉到他后背的骨骼在微微颤抖。“不怪你,”他的声音很轻,“是爸爸不好,没早点告诉你,马叔叔是个英雄,他……”
他的话没说完,眼泪就掉了下来,砸在儿子的头发上。这是他退伍后第一次哭,不是因为后腰的旧伤,不是因为回忆的痛苦,而是因为儿子的懂事,因为那份被小心翼翼呵护的理解。
苏瑶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父子俩相拥着,李渊的肩膀在微微耸动,李阳则用小手轻轻拍着父亲的背。阳光透过医务室的窗户照进来,落在他们身上,温暖而安静。
“没事了,”苏瑶走过去,蹲下身,替父子俩擦了擦眼泪,“医生说阳阳只是有点低血糖,休息一下就好了。”
回家的路上,李渊抱着李阳,苏瑶跟在旁边,手里提着那束向日葵。李阳趴在父亲的肩上,小声说:“爸,马叔叔的女儿,我们可以去看她吗?我想把我的收音机送给她。”
李渊的脚步顿了顿,眼眶又热了。“好,”他说,“等周末去烈士陵园看完马叔叔,我们就去看她。”
夕阳西下时,一家人坐在阳台上,李悦在给茉莉浇水,李阳在修他的收音机,苏瑶在给李渊贴药膏,李渊则在给向日葵插花。
“爸,”李阳忽然说,“收音机里能收到部队的频道了,晚上有《军营之声》。”
李渊的动作顿了顿,然后点了点头:“好啊,晚上我们一起听。”
苏瑶看了他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欣慰。她知道,有些回忆不需要刻意回避,当它们能被平静地提起,能被温柔地分享,就真正成了生命的一部分,而不是沉重的负担。
夜色渐浓,收音机里传来熟悉的《军营之声》,主持人的声音温和而亲切。李悦靠在李渊的怀里,已经睡着了,嘴角还带着笑。李阳坐在旁边,听得入神,手里拿着笔,在本子上记着什么。苏瑶靠在李渊的肩上,手里织着毛衣,线团滚落在地毯上,像朵蓬松的云。
李渊的手轻轻放在后腰的旧伤处,那里已经不那么疼了。他看着身边的家人,听着收音机里的声音,忽然觉得,那些时光褶皱里藏着的未说出口的温柔,那些不敢触碰的回忆,都在这一刻,找到了最好的归宿。
窗外的茉莉还在静静开放,香气弥漫在夜色里,像一个温柔的约定。李渊知道,他的归途,不仅仅是回到家,更是回到了那些被爱包围的时光里,回到了那些值得用一生去守护的温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