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
打猎祭祀祖先,一向是周王朝每个天子的传统,其中打猎得来的猎物,若是猛兽,则更加受人爱戴崇拜。
今年,粗心大意的侍从们竟然没有提前准备好猎物,导致天子在密林里团团转了好几个时辰,天都快黑了,也仍然没有打到任何猎物。
简直没法向列祖列宗交待。
天子心中又气又急,但是除了对身边几个油盐不进的侍从撒气之外,没有任何办法。
谁也解决不了被架在火上烤的处境,当下的困境实在让人无能为力。
天子心想,好在王後打得那头鹿,是在整个宴席开之前打到的,并没有其他外人瞧见。
到时候,在宴席上用这一头鹿来祭祀,假装就是自己打的,只要没人敢出去乱说,就可以糊弄过去。
天子隐忍怒气,最终决定回到宴席之外,去收割战利品的地方寻找那头鹿。
他要亲自将那头鹿带到宴席之上,让所有人看看,这是他英勇神武的战利品。
但是当天子来到存放那头鹿的地方,发现此处空空荡荡,除了那头鹿滴下的血迹之外,什麽都没有。
连看守的侍从都一脸茫然。
“寡人那头那麽大的小鹿呢?”天子气急败坏,大步跨上前,居然亲自揪住了侍从的衣领,厉声责问。
侍从十分无辜茫然,忙回答道:“王後已经将那头鹿带走了,此刻……应当是正在祭祀。”
什麽?
天子的脸上青筋暴起,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怎麽可能?怎会如此?
他,这个全天下最重要的天子,周王朝的大王,所有诸侯的领袖,还在密林里团团转,绞尽脑汁去打猎,他们怎麽就自己开始先祭祀了?
完全没有等他?
天子的脸色如猪肝般血红,急匆匆地往宴席上去。
一头血淋淋的鹿正悬挂在大殿正中央,殿下的所有臣子丶诸侯丶贵族,都在殿下整整齐齐跪拜磕头,口中念念有词。
那头鹿下面,王後正带领着所有人,独自跪拜,向周王室的列祖列宗,行祭祀大礼。
岂有此理!
周天子大怒,感觉自己受到了深深的侮辱和轻视。
他们怎麽敢?王後怎麽敢?
怎能敢越过他,将他当做一个不存在的人一样,对列祖列宗行祭祀大礼这种事情,他们居然没有一个人等待他丶通知他,并且在没有他带领的情况下行礼?
这是对他的大不敬,对先王的大不敬!
要遭天谴的!
天子怒骂一声,冲进大殿,破口便嘶吼道:“尔等意欲何为 ?祭祀大礼,竟然不等寡人打猎归来?”
所有人擡头看向他,眼神却不是他想象中的恐惧丶被震慑。
反而有点像看傻子的目光,一股怜悯丶同情丶嘲讽尽数而来。
天子再愚钝,也瞧得出所有人对他的态度,并不似从前一样。
王後终于擡头,站起身来,并未走向他,只是声音洪亮缓缓问道:“大王,你去打猎这麽久,可打到了什麽猎物?”
衆人的目光盯着天子手中空空荡荡,什麽都没有,只有一把精致华美的弓。
一时间,眼神变得哀怜又喟叹。
天子甚至听见了有人窃窃私语。
“打不到猎的人,还配做大王麽?”
“嘘……慎言,天子年迈,身体无常也是有的。”
“天子力不从心,往後应当颐养天年,不干朝政。”
……
这些话十分刺耳,天子平日不大听得进去别人说话,唯独此刻,这些话一字字一句句都进了耳朵。
他们怎麽敢说出这样的话?他们怎麽敢如此大逆不道?
可是此刻,十分微妙地,天子竟然感觉自己很难堪。
他的手指尖不由得动了动,亏虚地低下头,自己两手空空面对列祖列宗,什麽都没有打到,此刻想用来僞装是自己的猎物的那只小鹿,早已被王後占为己有,挂在大殿正中央,血淋淋地宣誓着那是王後的猎物,而非他的。
天子居然羞赧地低下头,完全没有往日的飞扬跋扈丶威风凛凛。
褒姒嘴角轻笑,将大王那飘在天上的自尊心在这麽多朝臣面前,亲手狠狠地碾碎至凡尘之间,他这样从前坐在宝座上的人,果真难以承受。
褒姒又道:“大王还不快快跪下祭拜先祖,祭祀大典已经开始,若是饶了先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