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珩煜沉默不语,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精致的参汤碗沿,随后一仰首,将那温热的液体尽数饮下,碗轻轻一放,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的目光落在手中的针包上,手指不自觉地拨弄着那些细长的银针,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重大决策。
良久,他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沉稳:“她应该也快苏醒了,你把这个针包送回给她,并且替我转达一句话——如果她真的在乎她的师父,那就乖乖留在摄政王府,为我治好这条腿。”
“王爷……”秦无夜诧异之余,眉宇间闪过几分忧虑,“我们好不容易设下这个天衣无缝的局,先是擒获了阿山,接着又借此机会摆脱了那些莫须有的指控,您为何还要主动将这些麻烦揽到自己身上?这样做,只会让顾姑娘对您更加反感吧?”
萧珩煜面容平静如水,深邃的黑眸就像是能吞噬一切光亮,他静静地坐在那里,针包被他缓缓转动,却迟迟没有递向秦无夜。
他的思绪飘回到了与顾倾城初遇的那一幕:她身着简朴,气质清冷如霜,那场看似偶然的跌入怀中,那双乌黑明亮却透露着不安的眼眸,以及她脸颊上不经意间泛起的淡淡红晕……
回忆至此,萧珩煜的眼神渐渐柔和,就像是冰封的心湖被春风拂过,泛起了层层温柔的涟漪。
秦无夜捕捉到了这一微妙变化,误以为自己的劝说起了作用,连忙乘胜追击:
“属下理解王爷的用心良苦,但保护顾姑娘的方法有很多种,如此强硬地将她留在身边,恐怕即使日后的误会得以澄清,她心中也会留下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这岂不是与王爷初衷背道而驰了吗?”
然而,秦无夜的这番话似乎并未打动萧珩煜,换来的只是他一个意味深长的凝视,以及冷冷的一句命令:“按我说的去做!”
秦无夜不敢再多言,连忙应声领命,手忙脚乱地拿起针包,快步向外走去。
他的心中却不禁暗自叹息,为主子这份沉重的负担感到心疼,萧珩煜的生活,似乎总是充满了无尽的疲惫与算计。
正当秦无夜即将跨出门扉之际,身后再次响起萧珩煜低沉而有力的声音:“你也别总为我忧心忡忡了,她很快就会回来,府里的一切也得提前准备妥当。”
“是……属下明白。”秦无夜强作镇定,但他的手却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一股无形的力量在他掌中凝聚。
不经意间,一根银针穿透针包,轻轻刺入了他的掌心,带来几分细微的痛楚,这疼痛就像是穿透肌肤,直抵心灵深处。
夜已深,平阳王府后巷,一片寂静。
打更人的铜锣声在空旷的巷弄中回荡,他低声抱怨着:“这偏僻的小巷黑漆漆的,连个人影都不见,真是瘆人,我得快些走,回到热闹的大街上才安心。”
恐惧使他的步伐变得慌乱,突然,脚下踩到了一个软绵绵的物体,惊恐之下,他失声尖叫,踉跄着摔倒在地。
举起的灯笼照亮了那物体,打更人瞬间脸色煞白,几乎魂飞魄散——那是一个用麻布袋包裹的尸体,仅露出一颗满是血污、瞪大的双眼,那张恐怖的脸庞在昏暗中显得格外狰狞。
“杀人了……”
打更人瘫坐在地,连连后退,裤腿在粗糙的地面上摩擦,几乎要撕裂。
他试图大声呼救,但“杀人了”三个字尚未出口,便被一记突如其来的重击从背后击倒,陷入了昏迷。
与此同时,平阳王府书房内,灯火阑珊,昏黄的光线勾勒出窗边两道身影。
萧子墨脸色铁青,紧握的拳头在桌上留下深深的印记,关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
“这么多年,他表面上总是波澜不惊,这一次竟直接将尸体丢到平阳王府后巷,这是公开向我挑衅吗?”他的话语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愤怒。
站在他面前的张大乞同样面色严峻,“王爷,看样子摄政王是按捺不住了。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应对,还请王爷早做决断。”
萧子墨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抹狠厉:“我绝不相信,萧珩煜他能轻易坐上储君之位。
他用这种方式来给我制造麻烦,我也不会让他好过。
他越是想要守护的,我就越是要夺走,一步一步,逼他不得不反抗,那才是我想要的局面。”
“王爷的意思是……”
“我所看中的,无论是权势地位,还是人心,萧珩煜休想染指分毫。”萧子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容中蕴含着决绝与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