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众人骤变的神情，以及那压低了声音却依旧刺耳的指责声，就连钟律音也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压迫感。

然而，黎暮雨却是不为所动，接着说道：

“没好处，谁愿意当好人啊？你们是想说我这样几乎快把命搭出去的高风险行为，不求回报才是正确的吗？那样做，不就跟宣扬苦难一样愚蠢吗？”

闻言，周围人的议论声更甚之前。

“那都是什么歪理！”

“唉……亏我还那样夸赞他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不过……想一想，他说的的确有道理，我有时候就觉得，不是我不想当个好人，而是帮人的代价总是太大，我实在没那个能力去帮助别人，我必须顾及我更在乎的人。”

“你这话……呃，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黎暮雨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朝那少女摊开了手掌。

“我话都说完了，还愣着干嘛？给钱啊……”

“我……我明白了。”少女轻轻的点了点头，而后将刚到手的钱财交给了黎暮雨。

接着，她又望了一眼黎暮雨，眼中闪过几分无奈，随后便转身跑开了。

“殿下，我们该走了。”拿到钱的黎暮雨自然也不会在此地多停留，带着钟律音径直离开了。

而其他人对黎暮雨都露出了复杂的眼神，并没有拦住他，而是纷纷给他让开了路。

“黎哥哥……”钟律音抬头望着黎暮雨，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像这样为了一点小利而引起众怒，我不觉得合理。”

“那当然了。”黎暮雨却说：“因为我本来就没打算要为自己谋利。”

“……啊？”钟律音不解的歪了歪头，“这是什么意思？”

“我刚才是在做好事，虽然我不是因为利益而行动的，但是，我也必须收取回报才行。”

黎暮雨解释说：

“做好事就要收回报，才能鼓励更多人做好事。做好事不求回报的人确实站在了道德制高点，但也无形之中拉高了做好事的成本。善良的人可能付出了金钱，时间甚至生命，但到头来只是收获了一句无关痛痒的谢谢乃至什么都没有。

非但如此，做好事的人还因为这种被拔高的标准而总是被人们凝视，严苛要求，一步不够好则一切努力全部白费。

这样当然会导致心怀善良之人不敢行善，然后更难绷的还总是有人感慨世态炎凉什么的。所以，哪怕只有一小部分人也好，能让人思考这件事，我个人一点小小的损失不算什么。”

黎暮雨始终认为，哪怕一件小事，也会因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而被不断扩大，因此，哪怕只是一件小事，他也不会敷衍对待。

“原来，黎哥哥居然有着这样的考量吗？”钟律音的小嘴也惊讶得难以合拢，“而且，黎哥哥居然这般的牺牲精神，当真是……一个善人啊。”

“那当然了。”黎暮雨骄傲的笑了笑，“我可是纯种的善人，要帮助的人，自然也包括其他善人在内。”

“嗯……”钟律音心中的敬佩更甚之前，“黎哥哥的话语和行动，总是这般有着深邃的道理。”

那当然有道理啦，因为那些话都是黎暮雨偷来的。

而且，黎暮雨虽然嘴上说什么个人一点小小的牺牲不算什么，但他心里面已经开始盘算着用得来的这笔钱去给自己添置一双新鞋了。

不过……这下，就算是钟律音也察觉到了一件事，那就是黎暮雨对于善人似乎有着异常的执着。

那份执着，甚至让他变得有些微的陌生了。

……

而黎暮雨他们都没能察觉到的是，他们之间的对话，其实也被其他人所听见了。

就在那马车之内，有两人收回了自己的神识。

他们对于黎暮雨方才那奇怪的行为很是感兴趣，也自然是将黎暮雨与钟律音说起的那番话听得清清楚楚。

“四皇子殿下……”这时，一名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意味深长微笑的青年，对面前的四皇子问道：“你怎么看那个人？”

“怎么看待吗？”四皇子没多想，便说：“原本以为他只是一个勇敢的善人，但如今一看，倒像是个思路异于常人的怪人。”

“怪人？哈哈，我不这么认为。”青年笑着说：“他的见解相当之新颖，是我未曾听闻过的。与其说是奇怪，倒不如说，他是一个相当有意思的人啊，如果可能的话，我想我应该能和他成为相当要好的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