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四皇子被禁足三个月,听说关起门在殿里砸了不少东西。
湄水之事被一笔带过,只说是女巫中邪,没再追查,嘉延帝那边也希望如此。
太子党暗中窃喜,经此一事,他们不仅毫发无损,倒叫反对党受挫不小。
却不知,背地里的党羽之争已被裴寻芳点得更旺了。
裴寻芳操作得游刃有余。
他知道,大庸朝堂的根基已经从里头烂掉了。
春日如水流逝,天气终于转晴。
待到第五日中午,苏陌醒过来了。
茜纱窗外透进暖融融的光,光晕中是一张疑似李长薄的脸。
苏陌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你醒了。”李长薄正细细看着他,也不知看了多久。
苏陌刚被喂过药,无力地眨眨眼,只觉头昏脑胀、疲惫不堪,他翻转了个身朝向里侧,又闭上了眼,连同李长薄虚与委蛇的力气都没有,只道:“恭送殿下。”
李长薄也不生气,起身去摇他的肩:“听说你病了,孤好不容易才能来看看你,今日天气晴好,带你出去透透气,好吗?”
身侧之人却已呼吸绵细,又昏睡过去了。
李长薄望着这个他再熟悉不过的背影,心里的骚动止也止不住,忽而,他负气般将苏陌连着被子一把抱起。
不夜宫前堂传来悦耳的丝竹声,伴着低吟浅唱。
李长薄穿过幽静的后院,将苏陌连人带被子抱上了在角门外候着的马车。
追上来的凌舟跪在马车前:“太子殿下,季公子不能外出呀。”
李长薄掀开半扇幕帘问他:“为何?”
凌舟战战兢兢道:“春三娘吩咐了,谷雨弁钗礼前,公子都不得外出了。况、况且公子还病……病着……”
“你觉你有几颗脑袋,敢拦孤的马车?”李长薄说道。
凌舟的头磕在地上:“至少,让奴跟着吧。”
李长薄指了指角门旁的那株玉兰树:“你就在这株玉兰下跪着吧,直跪到我送清川回来。”
说罢一声令下:“出发。”
第11章 别苑
苏陌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醒来。
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今夕何夕。
他的药劲差不多过了,待看清眼前人时,苏陌有些惊讶:“你怎么还没走?”
李长薄掀开车帘给他看:“你看这是哪?”
只见窗外杨柳飞花,湖面如镜,三三两两的丽人只着春衣薄衫,相伴而行。
苏陌暗叫不好,怎的被带出来了?不夜宫的人都死了吗!
“殿下要带我去哪?”
李长薄摸摸他的头:“想将清川拐到天涯海角,去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可以吗?”
“殿下是在开玩笑么?”苏陌这才发现自己枕在李长薄腿上,他连忙坐起。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不管去到哪里,太子永远是太子,伶人永远是伶人,大庸等级森严,殿下比我更清楚。”
“那孤便废除这贱籍制度。”李长薄认真说道。
“我为清川废除这贱籍制度,好吗?”李长薄又重复了一遍,“我将乐户划入良籍,甚至高于僧籍之上,让天下人都推崇乐户,仰望乐户,好吗?”
李长薄的表情很认真,像在说着很重要的誓言。
苏陌心里诧异不已。
李长薄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我为清川修改乐户不得成婚的制度,修改贱籍不得转良的制度,我让乐户拥有自由,让乐户也有机会成为人上人……我要清川和我一起享受这世人无法享受的无上尊荣,好吗?”
一长串的话,句句皆是“我”,而不是“孤”。
说到最后一句时,他的声音甚至有些抖。
苏陌眨了眨眼。
若是季清川听到这些话,应当会欣喜不已、信以为真吧。
原书中,季清川甚至曾一直幻想着,认回亲人后,他便不再是卑贱的乐籍出身,他将获得自由,可以光明正大地去喝酒、去逛市集、去很多地方。
他不想留在宫里,也不想留在帝城,他想同李长薄两人一马,去看大千世界。
可惜直到死,李长薄都不懂他。
如今李长薄说这番话,又是几个意思?
不过是低级的哄骗之术罢了。
这对季清川或许管用,但苏陌不是季清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