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别哭了!你从白天哭到黑夜,已经哭掉一盒面纸啦!小心哭坏身子。”晓凡筋疲力竭地在沙发上讨饶,她从没见过像阿德这么爱哭又这么能哭的男人。
大家都说女人是水做的,女人泪腺发达爱哭能哭,天经地义。可……阿德,身高一百七十八公分的大男人,打从出机场踏进她家,就一直哭个没完没了,把大包小包的行李统统扔在玄关也不管。
“你不曾遭人抛弃、不曾尝过失恋的滋味,当然不懂我此刻心碎的痛苦,呜……”
“谁说我没失恋过?”
“你也有失恋经验?”阿德抬起哭得红红肿肿的大眼睛。
“有啊!我曾经交过几个男朋友,刚交往时感觉还不错,准知道一、两个月后,他们开始抱怨我把全部心思跟时间都耗在香草天空,他们受不了女朋友爱工作更甚于爱他,一个个气呼呼跑啦。”
“可怜的凡凡妹妹,这些短视又自大的臭男人,一定伤透你的心。”阿德戳开一包面纸盒,抽出面纸按捺眼角。
“伤透心?好像……没什么感觉耶。”她认真回想了一下。
“哇!你的心莫非铁打铜铸的?男朋友相继离开,你连最起码的伤心难过都没有?”阿德两眼瞪得铜铃大。
“合者留,不合者去。他们要的是如影随形的爱情,最好是二十四小时都利在一起你依我依,这样的爱情,我付不起也消受不了。”
“凡凡妹妹!你知道我最喜欢也最痛恨你随时随地保持清醒的理智。”阿德哭累了,他捏捏红通通的鼻子,暂时惬兵息鼓,不哭了。
“你整天浸在泛滥成灾的感情漩涡里不能自拔,还好意思恨我的理智?说——不准扁嘴!不准哭!你是不是被那个金发蓝眼的舞者安东尼给甩啦?”她见他又开始扁嘴要哭,忙出声制止。
“自命情圣的安东尼见一个爱一个,平时他偷偷背着我打打野食,我睁只眼闭只眼装装糊涂也就算了,没想到……这次他居然为了个印地安红番仔跟我闹分手。”
“我以为异性恋容易喜新厌旧,没想到同性恋也一样朝三暮四。”
她同情地拍拍他的手背,尘封在心灵角落的记忆仿佛插了一双翅膀,振翅飞出……
斯文秀气的阿德大她一岁,跟她是比邻而居的两代世交,阿德是独生子,她是独生女,从小他们就喜欢造型时髦的芭比娃娃,两个人常常小手牵小手,钻进路底转角的文具店买芭比娃娃,一口气买两个,阿德一个、她一个。
阿德喜欢芭比娃娃?
全世界的小男孩不都喜欢玩什么机器人、玩遥控飞机吗?
唉!这个怪怪的阿德。
小小年纪的晓凡没那么多心眼,只知道有阿德陪她一起玩芭比娃娃真好,完全没想到阿德这个活脱脱小男孩的躯体错装了一个小女孩的灵魂。
“天啊!我前世究竟造了什么孽呀?我家阿德,他……他竟然是个同性恋?呜……”晓凡永远不会忘记十五岁那年夏天,一场午后雷阵雨,阿德妈妈呼天抢地跑到家里,一见面就抱着母亲嚎陶大哭的情景。
两位衣着端庄的贵妇人,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把化妆得美美的脸哭花掉,活像打翻的调色盘,红蓝黑白全糊成一团,惨不忍睹。
“……”她安安静静抱着芭比娃娃坐在摇摇椅里,摇啊摇……瞪着一双无邪的大眼睛溜看两个大人哭断肠。
她那颗倍增懂懂的心丝毫不惊讶,她从来不当阿德是男生,她跟他是姐妹淘,如同她妈妈跟阿德妈妈是手帕交。
从那天开始.阿德固定一周两次到医院接受心理辅导,可惜效果不彰。
阿德在学校斯文秀气的举止很快变成同学捉弄嘲笑的对象,还被同学取了个浑号叫他“阿德公公”。
身心俱创的阿德再也承受不了这股无形的窒息压力,傻到选择割腕自杀寻求解脱,还好佣人及时发现紧急送医才捡回一条小命。阿德的父母亲见事态严重,当下决定结束台湾的事业移民美国加州,希望阿德能够在一个包容开放且不受歧视的环境下正常成长。
“喂!你一边发呆一边傻笑什么?”阿德伸手捏捏她的脸颊。
“我想起你妈妈当年发现你是同性恋时的表情,我想……也唯有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表情可以媲美了。”她吃吃笑。
“这也不能怪我妈,毕竟十几年前台湾风气保守,家里若出了个同性恋,外人马上质疑这个家庭必定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遭到天谴才会出此怪物。就算两个真心相爱的同性恋人,也只能躲藏在阴暗角落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