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十。
一大早。
夏守忠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扬州城,直奔码头。
林如海依旧率领文武官员并当地士绅送行,到码头,恍若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和声挽留:“夏内相,何不在扬州多停留些时日,好让林某尽些地主之谊。”
夏守忠也笑呵呵地把住林如海的手臂:“我还想着赶在大年夜之前回去向圣上献礼,再不走,回去就是明年啦。”
林如海作恍然状:“夏内相果然是个能体贴圣意的,难怪深受圣上信任,如此,林某不敢耽搁,祝夏内相一路顺风。”
“告辞,林大人留步。”
夏守忠登船,直上阁楼三层,居高临下朝林如海挥手,大船缓缓离岸,逆流向北,越走越远。
林如海则看看手中圣旨,全是嘉奖之言,却没有升官,只赏了金银丝绸若干,并永业田一千亩。
跟他上缴的三千万两真金白银全无可比之处。
不过,无所谓了,那银子能不能花落谁家犹未可知,说不定转个圈又回来了呢。
就是不知道永兴帝会有什么反应。
希望不会是兵戎相见。
嗯,应该不会。
现在的大景王朝可没有余力打内战,有银子也不行,因为内陆卫所兵的战力堪忧,且数量也少。
可以招募新兵,但新兵训练,粮草筹备,打造兵器铠甲这都是耗时耗力的大工程,最快也要半年,长则一年甚至更久。
真打起来,永兴帝上个月刚到手的一千万撑不过半年。
战争从来不是儿戏。
战争更不是单纯的征战杀伐,而是一台启动就无法停下的吞金机器,直至分出胜负。
但不管怎样,这个事情都将是他与云秀生人生中最危险的一次,一旦处理不好,后果不堪设想,对他们两人,对大景王朝,对普通百姓,都将是一场浩劫。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暗暗祈祷云秀生能控住局势。
云秀生在哪?
云秀生一大早离开扬州城,乘坐一条快舟逆流直上,直奔邳州。
来时,他打造了两个铁桶阵,一个在津门府,一个在邳州府,他从京城带出来的亲信,有一多半留在这两个城市里,其中邳州又占了一多半。
到徐州,在柳湘莲的接应下入城,发号施令,指挥布置。
布下天罗地网,只等夏守忠入网。
这正是整备窝弓擒猛虎,安排香饵钓金鳌。
云秀生自己则稳坐中军帐,收集并分析斥候传回来的信息,随时掌控夏守忠一行人的位置信息,不敢有丝毫大意。
入夜。
斥候飞快来报:“总镖头,目标过了徐州继续北上,没有停泊。”
云秀生听到这话,露出笑容:“果然不出我所料,夏守忠选择了连夜赶路,嘿嘿嘿。”
柳湘莲站在一旁,神情复杂,脸上写着大大的“忐忑”二字,涩声问:“总镖头,真,真要这么干?”
云秀生起身,俯视柳湘莲,眼神淡漠,语气更冷淡:“看在你叔叔的份上,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么执行命令,要么立即离开。”
话音落下,转身就走。
到门口,扔下一句:“我在前边等你一刻钟,一刻钟后不见你人,就当你选择离开。”
又扔下一句:“这天下,不是谁都跟你一样有这么多选择,好好珍惜。”
到码头边,面对涛涛河水,持刀而立,任由凛冽的江风吹拂凌乱的长发和破败的衣衫,哗啦作响。
柳湘莲在房间里沉默片刻,忽然攥紧剑柄,快步跟上。
事已至此,别无选择。
只希望不会连累理国公府。
追到江边,看到云秀生魁梧挺拔的身影,忽地停下脚步,静静地注视着前方的小男人。
他还不到二十岁,却身怀绝技,心怀大志,更有深沉之极的心性和狠辣无情的手段,不只是有枭雄之姿,而是已经成为一个真正的枭雄。
身无一官一职,却能搅动朝堂风云,一面世便是与永兴帝打擂台,直接参与皇权与勋贵之间的斗争,而后更迅速崛起,短短几个月便在京城闯下那么大的名堂,干了那么大的事业,虽是刚刚起步,却已经呈现非同一般的气象。
这次南下,做的事情更惊世骇俗,而且精准、高效,走一路收拾一路,一个多月的时间便掌握了从津门府到扬州的几乎所有漕帮。
到扬州,更把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