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哥哥什么时候能醒啊。”

一个娇嫩软弱的小人躺在陶芳莲怀里，两团丸子头间还有些落叶。

陶芳莲捻起女儿头上叶子，贴了贴那粉嘟嘟的小脸，“怎么想着哥哥什么时候醒呢。”

小小扬头在母亲脖子是上蹭两下，嘻嘻笑着，“因为哥哥醒了，就可以陪我玩啦。”

“你呀，就知道玩。”陶芳莲手指轻点女儿额头，慈祥的笑容，给予人倍感的亲切，却又带着常人看不出混沌情绪。

屋内，不知昏迷多久的孟长乐突然浑身一颤，赫然睁开眼睛。

下意识后坐起警惕四周。

双目闪过一丝茫然，转而身上传来的痛处让他轻轻闷哼一声。

待看清楚环境后，强忍身上不适，缓缓起身，踉踉跄跄来到门口。

“醒了。”

抱着女儿的陶芳莲看见孟长乐晃晃悠悠走到门口，压着心中不悦，面色带笑说着。

不过转头又想到什么，将女儿放下，朝孟长乐缓步走来，孟瑶则迈开小短腿，跑在陶芳莲前面，嘴里喊着，“哥哥醒了。”

陶芳莲不禁脑子大，看了看现在弱不禁风的孟长乐，叮嘱道:“阿瑶，你慢些，别撞到你哥哥了。”

母亲的话让孟瑶的速度慢了下来，因为阿娘说过，哥哥生病了，但圆嘟嘟的小瓷脸上欣喜不减，让人想狠狠捏上一把……

孟长乐醒来，时间问题，陶芳莲知道，不过没有做好准备，不知道以什么方式面对，又想着以前被对方母亲当丫鬟使来使去，陶芳莲心里如乌云般沉闷。

况且孟肯还在朱府当值，自己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要自己服侍他?但又想到孟肯回来后，‘算了，等这孩子身体养好就不用这样了’最终选择妥协。

寻着声音望去。

孟子乐看见陶芳莲以及一个才高到自己脖子的小女孩，印象中的婶婶，小女孩应该是小阿瑶，大了许多，也可爱许多。

“阿婶，小瑶。”扶着门框，孟长乐浮着抹笑平静说道，但却透露出深深的疲惫和虚弱。

见状，陶芳莲母爱心起，看着以前活泼好动的少年，如今像一棵枯萎的树叶，干涩而虚弱，好似一阵风袭来，就能将之吹落。

陶芳莲目光中带着怜悯，“你这孩子，刚醒就下地，快回屋。”

说起，便上前扶着孟长乐，将之送回床上，现在哪还有谁说都不好使的念头，只有怜悯，心疼。

看着床上孟长乐干裂的嘴唇，陶芳莲不禁懊悔，大人的事关他一个孩子什么事。

“长乐，你先躺着，我去给你端碗水，还有饭，昏了两天应该饿了。”话完便急匆匆往东厨走去。

走前好叮嘱孟瑶别打扰哥哥休息，小丫头在床头，托着腮帮子，奶奶保证道。

“哥哥，你什么时候好啊。”小丫头嘟着嘴问道。

孟长乐挤出抹微笑，“应该很快的，小瑶。”

“很快是多快呀。”小丫头嘻嘻一笑，眼里尽是天真无邪。

孟长乐笑了笑，没有在说话，缓慢抬起手，摸了摸小丫头的头，思绪回到三个月前。

夜风渐起，飞雪满天，原本已过残冬的早春，雪却比寒冬更加大，一下便是两个月，地里粮食早早夭折。

原本靠着孟家一点的积蓄倒是能挺过去，却没想到，不止有天灾还有人祸，一个叫关王的人到来，母亲死了，死在一群流寇手上。

逃难路上，父亲为了给自己和阿爷找吃的，一去不复返。

孟长乐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渐渐的，原本一个村出来的人少了很多，从几百人的队伍到一百多人。

有一次，孟长乐实在饿的没有力气，走路也是阿爷背着，晚上休息时，阿爷找了块肉，孟长乐很高兴，因为有吃的了。

这个夜晚孟长乐睡的很舒坦，很放松，第二天一早醒来，孟长乐发现少了一个人，他是自己的玩伴。

问阿爷，阿爷没有说，不过孟长乐心里知道，二喜应该没了，一路上见了很多，从原本的害怕到不以为然。

但某一天，孟长乐怕了，那一天他哭了很久。

“长乐啊，阿爷应该陪不了你了。”

“以后到你三叔家，不能当是你自己的家，吃饭也要干活才能吃，我亏欠他们一家太多了。”

“答应阿爷，不管活的在难，也要活着。”

话完，老人年迈的手缓缓从少年的头上滑落，少年第一次觉得死亡是这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