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岚歆浑身冰冷，即使在这温暖的车内，还是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她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这超出了她以往所有的认知。为什么一个跟她无冤无仇的人，会有如此歹毒的想法。就为了逼迫儿子乖乖听话，好做一个任他摆布的傀儡？

“岚歆，对不起。我那时候抗衡不过他，你说我胆怯也好，说我懦弱也好，我都认。我希望你活着，希望我哥哥也活下去。”傅一恒说到这里，实在忍不住，双手撑在方向盘上，痛哭了起来。

沈岚歆抚着他的后背，眼泪无声地夺眶而出。原来背后竟是这样？竟然就是一个父亲，生生地逼迫两个儿子要听话、要服从而使出的恶心又残忍的手段？

沈岚歆给他递了几张纸，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么多年，傅一恒从未在她面前如此痛苦、如此失态过。他这么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一恒，那，你哥哥现在还好吗？”等傅一恒稍稍平静了一些，沈岚歆问道。

“当年做完骨髓移植后，他的排异反应特别大，但他生命力很顽强，还是熬过来了。后来我在澳洲读书、工作，也总是陪着他，他虽然还是很虚弱，但是基本的生活已经可以自理了。”

沈岚歆以为会是一个好的开始。

“但是前年，就在我离开澳洲来上海之后，他的病情又恶化了，他在电话里也一直瞒着我。等我新年回去的时候，他已经……”傅一恒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接着说道：“不太好了。过完新年，他就去世了。”

沈岚歆没有想到是这样，她很抱歉地对傅一恒说：“对不起，我没有想到是这样。”

傅一恒倒是笑了一下，“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吧，他终于自由了。他可能也觉得，他的离开，也少了一个让我被父母牵制的理由了。”

“我和哥哥，虽然相处的时间实在有限，可是，我知道，他一直都在为我而活。从他被爸爸带到墨尔本之后，他不是没有反抗过，可是，他都扛了下来，因为他知道，他在，那我就不用过他这样的日子。他太累了，他也只是个孩子，本不应该承受这么多的。”

“一恒，在这过程中，你妈妈难道就没有一丝丝的难过吗？哪怕是同情？”沈岚歆一直没有想明白，作为母亲，为什么可以眼睁睁地看着孩子受这样的苦？

“她？”傅一恒不屑地笑道，“她终其一生，可能就是在期盼得到我爸爸的爱吧。她不是不知道我爸爸是有家室的，但她还是陷了进去，当她发现自己留不住我爸爸的时候，就幻想着用儿子留住。当我哥哥被带走的时候，她甚至是开心的，她觉得是我爸爸看重我们，也要接纳她了。”

“殊不知，其实是因为我爸爸的妻子一直不能生育，我的妈妈，不过是个生了两个儿子的女人。”傅一恒揭开了父母的老底，“我以前觉得她可怜，是被我爸爸骗了。后来我觉得，她实在可恨。作为母亲，她不曾为儿子考虑过一丝一毫。脑子里全是那个男人。”

沈岚歆问：“后来你哥哥走了，她至少也应该有所醒悟吧？”

傅一恒摇了摇头，“她不会的。你知道吗，我哥哥在澳洲的那些年，她甚至都没问过一句我哥哥过得好吗，她怕问了，我爸爸就不开心，不开心就不会来看她，给她打钱了。说到底，她和我爸爸一样，都是自私自利之人。”

“她和我那时候都去了墨尔本，她就和在大连一样，等着那个男人来找她，然后就是跟我诉苦，跟我说她有多不容易，让我要听话，要争气。”傅一恒苦笑，“我有的时候就会埋怨老天，为什么不把她带走，而是带走我哥哥。”

沈岚歆知道傅一恒说的是气话，但也是真心话。一个被父母伤透了心的孩子，是根本不会对父母还有任何期望和期待了，给予了生命又如何，这个生命不过是用来博弈的工具而已。

傅一恒又开口：“岚歆，我一直有想过联系你，但我不能担保可以和他抗衡，所以，我不敢去冒这个险。直到后来进了西城，我慢慢做出了业绩，他也渐渐地开始对我放手，我才想，我要回来，我要找到你。”

沈岚歆没有说话，此刻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有难过，有释然，有委屈，交织在一起，她不知如何回应傅一恒的话。今天说了这么多，自己该原谅傅一恒吗？可以原谅了吧。可似乎原谅之后，自己曾经受的那些委屈和痛苦，也能一笔勾销吗？不知道，她还没有想好。

傅一恒见她没有接话，便继续说道：“岚歆，我一直想的是，我把西城这个摊子完整地交出去，也算对他有了一个交代。我便做我自己的事，过我自己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