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看着他瞬息万变的脸色,轻轻的“嗯”了一声,将茶杯放在面前的桌子上:“说说吧,这么长时间在人间游历,都看见了什么,体会到了什么?”
哈雷微微的抿了抿唇,紧紧的攥了拳,仰起头来定定的看着阎王,深吸了一口气:“做人并不像是想象的那么简单,亲情、爱情、友情,有许多许多需要学习的东西,我跌跌撞撞,也在不断的成长,我觉得自己,现在真的是一个人了。”
“是?”阎王说着又端起茶杯用杯盖滤了滤上面的茶叶,轻笑出声:“不应该只是‘像’么?,不要忘了,你原来……”
“每个来到阎罗殿的人都会恢复自己的真身,”哈雷说着,脸上带上了自信的笑容,伸了伸双手:“您看到了,我是站在这里的!”
阎王斜挑着眉看着他,忽然“呵呵”的笑出了气声,将茶杯放在桌子上,两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眯着眼睛:“那你的仇呢,我可没看见那个阎涵受到你的伤害啊,别忘了,你要是没能完成自己当时的许诺……”说着他意味深长的挑高了尾音。
哈雷微微一怔,紧接着释然的笑,微微挺了挺胸膛,就像当初来到这里的时候一样,只是这次他连脖子都是直直的:“您没看见他在手术室外的焦急么,他整个人都输给我了,这难道不是最大的胜利么!”
阎王猛地睁开了眼睛,紧接着上上下下的来来回回扫着哈雷,微笑着轻轻点了点头:“好!说的好!那我……是不是该给你些奖励……”说着他轻轻的挥了挥袖子,哈雷猛地一阵眩晕,感觉身体似是被撕裂了。
“诶……诶……醒了……”“真的……可是麻药还没过……啊!”
医生护士们还在窃窃私语,手术台上一直昏迷着的少年眼皮忽然轻轻的抖了抖,紧接着看见他眼皮下的眼球似是一轮,猛地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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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
已是春暖花开,万物复苏,过了惊蛰,一切都开始萌动,显得春意盎然。阎涵走在医院后花园的石板路上,轻笑着伸手抚了抚身边桃树上的嫩叶:“你看,树叶都绿了呢……”
说着他低下头,凑近身前轮椅上坐着的少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眼里却满是疼惜:“哈雷,你想起什么了么?”
坐在轮椅上的少年愣愣的看着前方,紧接着轻轻的摇了摇头,他回过头来看着阎涵,眼神清澈,却带着丝怯懦:“我们,回去好不好,我……”还没等他说完话,肚子便猛地“咕噜”一声响。
阎涵忍不住轻笑出声,轻轻的揉了揉他的头发:“知道了!”说着他推起轮椅快步的往楼里走:“饿了吧!想吃什么呢……”
哈雷失忆了。
阎涵知道哈雷忽然醒来的消息欣喜若狂,可是当他看见哈雷干净的眸子懵懂的望着他时,他的心却如坠五里冰窟。
那眼神太干净了,像是一个初生的婴儿。
他不再记得阎涵,但是对阎一、优越甚至是大山却是显然不那么陌生。阎涵不死心的带着他回想以前的种种,可每当看见他红着眼眶喊头疼的时候,就再也说不出任何话,只能抱着他轻轻的抚着他的脊背。
后来阎涵留在这所医院做了一个高级护工,专门照顾哈雷。阎一也从疗养院转到了这家医院,至少有弟弟在这里,更方便些。她有时看着阎涵无微不至的照顾哈雷,会轻轻的叹息,但是最后会露出会心的笑容。
她可是在半夜起夜的时候曾经看到过哈雷将毯子盖在累极熟睡的阎涵身上。
阎涵推着哈雷进了病房,却愣住了。女人回过头来,看着轮椅上坐着的苍白少年也愣住了:“他,这是怎么了?”
阎涵轻轻蹲下,将哈雷腿上的毛毯掖严实,轻笑着为女人倒了杯水:“妈,你怎么跑来了!”
“还说这个!”阎涵妈刚刚平复的情绪一瞬间又爆发了,她眼眶渐渐的发红,指了指倚在床上的阎一,又指了指阎涵:“你们一个两个的怎么总是让人这么不省心!”
阎一红着眼眶吸了吸鼻子撇了撇嘴,阎涵轻笑着走过去搀住女人的手臂:“妈……”说着她将女人带到会客的沙发上坐下,轻轻用双手压住她的肩膀:“我们都很好,别担心!”
女人刚要再张嘴,忽然看见少年推着轮椅走到她的近前,眼神定定的看着她,又仰起头来看了看阎涵,抿了抿唇,轻轻的张了张嘴:“妈……妈……”
女人拿着杯的手一顿,紧接着将杯子仓皇的墩在了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