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的宴席应萸姜的要求，摆在了暗香浮动的庭院之中。

这日正是十五，满月高悬，和风澹澹，余沧浪与萸姜二人分宾主入座后，余门主为尽地主之谊少不了一番虚辞客套，萸姜以茶代酒回应着他的虚礼，一直未动声色。

“余门主，你门中售出的银渔箭应当都做有记号吧，毕竟制这箭工序繁复，材料也是珍稀而不易得，卖到了何处，想必余门主会以暗记标识，以追踪下落。”萸姜举起茶杯向余沧浪致意，闲谈一般探他口风。

余沧浪端起酒杯应了这杯酒，他故作镇静地将酒一饮而尽，若无其事地说：“上仙这是从哪里听来的传言，想我沧浪门屹立兵器行顶流千年不倒，靠的无非是手艺和口碑，若是我沧浪门以暗记标注兵器，那不等于是将买主的把柄拿在手中，日后等着人家来倒查源头吗？”

余沧浪的说辞似乎也早在萸姜预料之中，她但笑不语，从彩衣手中接过两支银渔箭，手执箭杆，用手指轻轻顺着方向将箭尾的白雕羽毛捋了捋，余沧浪的眼皮不易察觉的轻跳了一下。

萸姜又反着一捋，她用手指探摸着羽毛之下一个极不起眼的小小菱形暗纹，她将这支箭伸到余沧浪面前，淡淡一笑，“余门主，这支箭是射中我的那支，请问这暗纹是何意？”

余沧浪目光躲闪，有些心虚，“并没有什么暗纹，只怕上仙是看错了。”

“哦？”萸姜一笑，拿过另一支来，也伸到余沧浪面前，“这一支是射中玄天门门主乔绿茯的，一箭正中乔门主后心，劳烦余门主解释一下为何这一支上什么标识也没有？”

余沧海额上已渗出细密的汗珠，仍是坚称银渔箭本来便是没有标识的，那个所谓的暗纹也许不过是工匠一不小心挫上去的，并非刻意做的标识。

萸姜将白雕细密纤柔的羽毛放在掌心摩弄着，却是目光锐利的紧紧盯着余沧浪，她面上仍是带着笑，语气轻松地说：“余门主，不妨我们来猜测一下，因这银渔箭不可量产，每次产出必不超过十支，想必余门主会在每一批出产的箭上以暗记标注批次，只是这标记的手法是秘而不宣的，也从未有人据此来追查过箭的来源。”

余沧浪目光游移，呼吸变得急促。萸姜只管继续说下去，“而不做暗记的箭，大概是沧浪门留下来自用的吧。”

余沧浪登时从座位上惊跳起来，大声申辩道：“没凭没据的怎好随便指认，上仙可是要诬我沧浪门刺杀玄天门门主，这偌大的罪名我沧浪门可是担不起，我沧浪门向来从不参与三界纷争，上仙这坏了我门的声名，以后生意可如何做啊。”

“余门主何必激动呢，”萸姜冲彩衣使个眼色，她二人一人各挽余沧浪一边手臂，携他凌空跃起，“余门主的庭院设计精巧，夜景可更是赏心悦目，一同来好好观赏这月下美景多么风流韵致，请吧。”

庭院各处路径皆燃有灯烛，花池园圃饰有琉璃彩灯，园中到了晚间并不晦暗，反倒是光华灿烂之美更甚白日。

萸姜指着庭院正中一池碧水，“余门主，这池水荡漾盈盈有光，像不像天上那一轮满月？”

余沧浪不知她何意，只痴惘着点头。

她二人携余沧浪向空中退去，离得远一些更能分辨园中一方方苗圃勾勒的图形。

萸姜以手指点着，“你看，这渐渐往上合拢的像不像凤凰展开的双翅，这华丽的织锦一般的花木像不像凤凰的尾羽，这以园林花草织就的一幅凤舞图真是栩栩如生，美轮美奂，满月下起舞的凤凰，有没有让余门主想起什么来？”

余沧浪说不话来，他苦心经营的秘密一朝被揭穿，他直要往下溜去，热汗冷汗流了一身。

回到园中坐定，萸姜挪过软椅坐到余沧浪正对面，余沧浪紧张地身子微颤，不敢正视她的眼睛。

萸姜缓缓说：“所有的秘密都在这里，你看着我的眼睛。”

余沧浪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在他的注视下，萸姜双眼的虹膜变成了苍灰色，瞳仁窄长如针，这满月之下骤然呈现的妖瞳令余沧浪身子大颤，他滚身跪伏到地上，号哭起来。

过了半晌，他一抹脸上的泪痕，努力平复了情绪方说：“真是故人对面不相识啊，没想到上仙是归夏的女儿，当年族人只知归夏与天尊私奔了，可归夏似乎与天尊感情不睦，她离开仙山后也没有回云浮山，从此下落不明，不成想归夏与天尊的女儿现在已是琅山的仙长，有生之年我竟然还能见到故人之女，哎呀，真是想不到啊。”

萸姜正要扶余沧浪起身，花影深处一个少年越墙而入，几步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