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风澹澹,星辰漫天,流云如飘动的织绵,在靛蓝色的天幕上勾勒出旖旎夜色。
庭院中自由生长的迎春花早已开放,蓬勃的枝条上满缀着星星点点的黄色小花,花虽小,可团团簇簇聚在一处却是鲜活灿烂的一片明黄。南墙下植了两株桃树,于这早春的气息中暗香萌动,依稀已有数朵容色娇艳的桃花跃上枝头,宣示着不几日后这一树的浪漫便会如期而至。
沅湘立在桃树旁,他轻抚着桃枝,指尖写满了温柔。
这两株桃树是他植下的。当日与师父回到琅山,紫霄宫殿宇轩昂却难掩萧索,他便用心打理庭院,遍植花木,期望可以慢慢让这庭院热闹起来,让紫霄宫不再清冷。待到桃花盛放,夭夭之态灼灼其华,诗画的春意将写满一方仙山庭院,春是否也会如约播撒凡间……
“晋王殿下——”
沅湘肩膀一紧,身子不禁晃动了一下。
师父唤他,可又不像是在唤他,他没有应声,也未回首。
萸姜由廊下迈步,行到桃树下,她将一物挂在桃枝上,默然不语。四爪龙纹玉佩更换了新的结绳,新打了并蒂如意结的丝绦,丝线随风轻轻摇荡着缠绕着。
沅湘将丝绦捋捋顺,从桃枝上取下玉佩,轻轻抚摩并蒂如意结。
“这结子是师父打的吗?”他声音有些发哽。
“我跟若水她们学着做的,头一次弄这个,做得不好。”萸姜说着又停下了,半晌后才说:“要不,我拿回去让若水帮你打一个更好的吧。”
沅湘握着玉佩,摇摇头,视线长久地停留在丝线盘曲的结扣上,待他开口嗓音喑哑,满是伤感,“师父给我的总是好的。师父……师父是要赶我走吗?”
“去与留,你心中自有答案。为师不能帮你什么,为师只想问你,你去是为何去,你可有想明白。”
不待沅湘答话,萸姜转身朝身后的暗影一声咳嗽,朗声说:“出来吧,听壁角很有趣吗。”
风笛自粗大的廊柱后闪身而出,怪不好意思地直挠头。
“怎么能说是听壁角呢,你们能在庭院里赏花,我为何不可来赏月。”他一嗽嗓子,“要我说,沅湘也是太磨叽了,这事儿简单啊,我都打听清楚了,当年太子薨逝,是你三哥登基当了皇上,可若论出身,只你与太子为先皇后嫡出,现在你三哥没了,你不是顺理成章回去当皇上吗,你唤上神鹰直奔京城……”
“风笛——”
沅湘一声呼喝,风笛竟立刻噤声。
今日的沅湘定然是有哪里异于往日吧,这一声呼喝,决绝中透出凛然不可犯的威势,风笛似被这气势折服,莫名缄口了。
沅湘向萸姜躬身行了一礼,“沅湘先行告退,请师父早些歇息。”他转身朝寝殿的侧门走去。他已将玉佩佩于腰间,长长的缠绵的丝绦飘飘拂拂直飞掠到他身后。
一整日,沅湘没有回葭霞殿用膳,他在后山也并不习剑,只枯坐在高坡上,一忽将劈风唤出来,一忽又将劈风收了。劈风剑冷森森的寒光映射出他孤独的背影,是无法形容的离索与悲凉。
已是月上中天,萸姜合上手上的书,准备歇息了,沅湘在殿门外唤她,“师父歇了吗?”
“不曾,你进来吧。”
沅湘轻推开殿门,局促立在门边,涩涩一笑,说:“沅湘想伺候师父泡脚,师父可愿意?”
萸姜稍稍一愣,自从回到琅山,近身伺候的事都由仙侍若水她们在做,沅湘连她的寝殿都极少进来,更不用说伺候她泡脚了,在凡间的七年间,这却是沅湘最乐意做的事,他曾说他要伺候师父一辈子,可那个时候的她并不是她,在沅湘的眼中,她还是个男子。
萸姜笑着点点头,“好啊。”
沅湘转身去打热水了。
沅湘为她准备的泡脚水依然是滚热的堪堪能够忍受的热度。萸姜倚在榻上早已脱去布袜,便坐在榻沿上将一双光脚直接探进了水中,一阵热酥酥的麻痒让她不禁闭上眼睛长出了一口气,舒服。
铜盆中萸姜的一双秀足经热水的浸泡,白中透着粉,如刚剥出的菱角般鲜嫩粉白,沅湘蹲在铜盆旁,视线正对上水中的纤纤秀足,心里一阵狂跳,脸上不免有些涨红。
他偷眼看师父,好在师父闭着眼睛应是没有发现他的失态,他赶忙闭上眼将手探入水中帮师父按摩。
太溪穴、太冲穴、申脉穴……穴位的位置他都烂熟于心,凭着手感都能准确找到,他尽量调匀呼吸,将力道控制好。
沅湘将干爽的帕子摊